李司長先前就不吝於稱讚她,不僅三番五次邀請她為條法司工作,且還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了對她的欣賞與讚許。
想必,李司長已是觀察她多年,就等她這次事業重新洗牌之時,再對她拋出橄欖枝了。
只是,即使就任處長,薪資這一塊,恐怕還沒有昨天Z市的ST工廠給出的待遇高。
唐希恩目前要承擔自己與李妙蓮的生活費、還有李妙蓮的看護費、醫藥費,以及隨時可能出現的巨額手術費。
加上她這兩年來的吃穿用度,被傅時御慣到輕奢水平,光是個人花費,包括養車、買化妝品護膚品、買衣服鞋包、做美容做養發、偶爾跟傅時御去一趟香港或者國外,每個月攤下來,至少得四五萬。
「傅氏集團」欠她的獎金,還有八個月支付完畢,雖然這些獎金她都有存起來,但人生還有漫長的幾十年,總不能坐吃山空。
這是一方面,還有另一個方面,她如果答應就任處長一職,那等於是空降,在處理龐雜工作的同時,還要花許多時間去處理上下級關係,處理一眾下屬的不滿,那種場面,她光是想像,就覺得不勝其煩。
這兩個擔憂,成了唐希恩進入條法司的攔路虎。她沒立刻答應李司長,只說自己得考慮幾天,周一再給他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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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條法司出來,唐希恩給看護打了個電話,確定看護晚上可以在公寓陪李妙蓮後,她便沒回Z市,直接回了傅時御的公寓。
停好車,她繞去生鮮商場買了菜,準備一會兒回去,就開始洗菜準備做晚飯。
其實她也不確定傅時御晚上會不會回家吃飯,她沒打電話告訴他自己今天回了B市,打算晚上給他一個驚喜。
洗好菜,唐希恩見時間還早,便拿著Kindle去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躺著稍稍休息一會兒。
入春十多日了,B市今日難得出了大太陽。下午四點多,從落地窗內看出去,遠處燦爛金黃的太陽高懸在空,雖然再過一小時就要西落,但眼下這樣金光灑進屋裡的感覺,著實讓人覺得溫暖又充滿希望。
她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Kindle輕輕放在小腹上,雙臂枕在腦後,雙腿交疊著,眸光平靜地看著跨海大橋另一側、滿是平房的B市老城區,思緒飄回了十幾年前——
她念書念得早,小學又連跳兩級,十三歲那年就隻身一人到Z市一中念高中了。
Z市一中是整個H省最好的高中,每年高考的一本率都是百分百,她當時在理科實驗班,全班除了她和另外幾位出國念本科的同學,其餘都上了985大學。
只是在這樣尖子生如雲的高中,誰都沒料到,那一年H省的理科狀元,是一位來自著名貧困縣、年齡比班裡同學都要小兩歲的十六歲女孩,更沒想到,那女孩十六歲就敢隻身一人前往香港求學。
女孩花了五年時間,在香港大學拿到法律和經濟兩個學位,之後帶著那幾年在香港打工攢下的積蓄,回B大讀研。在B大的兩年,她拿到碩士學位和國內律師執照後,又在教授的勸說下,申請了哈佛大學法學院的博士課程。
整整十年,她要花大把時間和精力念書、打工;十年後,她終於在B市闖出「一片天」。
可就在不久前,她卻發現,這片天,脆弱得隨時都會塌下來。
這片天並不牢靠。
剛從美國回來那會兒,她靠黎韜的推薦進入「觀韜」,成為在B市的頂級大所里年收入極其可觀的涉外部的律師之一;不到兩年時間,她就用在「觀韜」賺得的第一桶金,在寸土寸金的B市買了一套小兩居室,可她那時不滿足於現狀,萌生了做民宿的想法,靠著因緣巧合,她得到傅時御的支持,從律所辭職後,成為了民宿老闆;後來,民宿項目失敗,她靠傅時御的推薦,又從「傅氏集團」賺得第二桶金,與汪沅等人開了律所;可到最後,她到底也沒有保住自己在律所的職位。
這些看似很輝煌的成就,其實都是因為她走了捷徑,所以隨時一個不實的指控、一些水軍在網上發出的帖子,都能輕易摧毀掉這一切。
她其實是屬於千萬創業大軍中,失敗的那一些,如果不是有傅時御給她兜著,她都不知道抵押了房子創業的自己,現在在哪裡蝸居……
她想,她該踏踏實實地做事情了。不依靠任何人、不走任何捷徑,踏實穩妥地開創屬於自己事業的全新版圖。
或許這次條法司的邀請,將會成就她的另外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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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集團」一般五點下班,唐希恩估摸著傅時御可能六點左右到家,五點半便起身去做飯。
米是四點多就淘好放鍋里的,預約好時間,一會兒六點就準時能吃了。
唐希恩這會兒將剛才抓好醃好的牛肉下了鍋清炒,炒得五分熟了,再把切好的青椒倒進去。
青椒上還有水分,一倒進油鍋,瞬間油花四濺,噼里啪啦的。
唐希恩迅速將鍋蓋蓋上一會兒,待油花聲小一些了,才拿起鍋鏟準備翻炒幾下後就出鍋。手中的鍋鏟剛動了幾下,腰忽然就被人緊緊圈上了。
男人身上清冽而優雅的味道,從她後頸繞到面前,衝進鼻腔和腦幹。那是屬於傅時御的味道。
男人從後面抱著她,吻了一下她小巧可愛的耳尖,低低地笑了兩聲:「怎麼沒告訴我今天要回來?」
她笑,抬手摸了摸他架在自己肩上的臉頰:「突擊檢查呢!還有提前通知的道理?」
「檢查到什麼了?」
她翻炒著鍋里的牛肉與青椒,佯裝生氣道:「床上、浴室、衣帽間,到處是女人的長頭髮!」
「嗯,那些頭髮都是我老婆的。」
她哈哈大笑,手肘拐了一下他的小腹後,關火,人轉過身來看他,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嬌嗔道:「好你個傅時御!我一回老家,你就跟誰結婚去了?」
「跟我深愛的女人唄!」他說著,額頭抵著她的,作勢要吻她。
她有心逗他,抬手捂住了嘴巴,他這就吻上她圓潤乾淨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