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蔓拿了浴袍和毛巾進浴室,顧煬跟過去,她及時將浴室的門反鎖上。她知道他跟進來要做什麼,她不想,累了一天,沒心情也沒體力。
洗完澡出來,顧煬正坐在她書桌前,一聲不吭地看著她。
她沒理會,直接上床熄燈。
「當初陷害你的那女的退圈了,你跟我回北京吧,安安生生做你的歌手,別成天窩在火鍋店裡,熏得一身都是火鍋底料的味道。」顧煬說著,用手碰了碰鼻子,好像真聞到樂蔓身上有火鍋味。
樂蔓翻了個身,沒接話。
她知道楚甜翻車的事情是顧煬弄的,除了顧煬,沒人有那能力、有那興致處理她這個108線小歌手的醜聞。她也知道顧煬把楚甜逼退圈為的是什麼。她當初退圈,從來不是因為楚甜在那個圈子裡,而是她對那個混亂不堪的圈子已經不抱希望了。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片刻,顧煬起身走到床邊,打開了壁燈,將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丟到床上:「打開看看!」
樂蔓坐起身,將文件袋打開。裡頭是一疊厚厚的信紙,有密密麻麻、字跡不同的簽名。
她認得第一頁第一排的幾個名字是從她出道就跟著她的鐵粉的名字。她有點意外,抬頭看顧煬。
顧煬說:「希望你回去的,不僅是我,還有眼巴巴等著你的粉。想想你一路走來,是什麼支撐你堅持了八年?是你對音樂的熱愛,是那些鐵粉的支持,還有那個舞台給你的成就感。這些,是你窩在那個火鍋店能得到的嗎?」
樂蔓嘆了嘆氣,將粉絲的簽名信紙一張張看過去。這八年來發生的一切,跟著手中厚厚的信紙被一頁頁翻開。
「十年前,你從Z大音樂學院畢業,背著一把吉他去了北京,一開始在四環租了個小單間,日復一日地寫著歌往音樂公司投遞,也會自己錄曲子發到網上,但你堅持了兩年,卻一直默默無聞。」
「八年前,你的一首《櫻花樹下》被選秀男歌手唱紅,你因此在樂壇得到一點存在感。找你邀歌的明星多了,你漸漸在這個圈子有了一點名氣。」
「你被你現在的經紀公司看中,他們承諾替你包裝、承接商演及其他電視演出,你因此出道。你不是天賦型歌手,也因為形象和定位不如流量歌手受市場歡迎,所以這些年可謂是舉步維艱才積攢出現在的人氣。」
「而在你吃苦的這些年裡,你的粉絲亦經歷著等你爆紅之前的至暗時刻。別人家的愛豆有演唱會、有可收藏的黑膠唱片、有各種與大品牌合作的周邊及代言,有各種超強的曝光率……可你呢?你就只有數位音樂,一個月幾場的商演,在音效極差的商場中庭、在只能容下兩百人的酒吧里彈吉他。你的粉絲苦嗎?期待了八年,你一聲退圈,躲回老家開火鍋店,你倒是清淨了,可你想過他們嗎?你曾經是多少人的夢,今天的你就是多少人的痛。」
顧煬一字一句,如冰刀一般直接扎進樂蔓冰封起來的心裡。
從沒在人前哭過的她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滴在牛皮紙文件袋上,慢慢暈開。
顧煬不忍,上前將她擁到懷裡。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你怕自己再次經歷一次全網黑而不得不退圈,你怕回了北京我會對你糾纏不休。」顧煬嘆氣,「哪個頂級歌手不是背負著黑料一路負重前行的?當你足夠強大,任何黑料都無法擊退你。你只要堅定地往前走,直至登上巔峰。」
樂蔓沒接話,咬著嘴唇,無聲流淚。
「至於我,你就不要擔心了。我平時也要上班,真沒那麼多功夫糾纏你,而你復出後,經常要跑通告、要去別的城市,我難道工作都不要了跟著你到處跑?你回北京對我來說,好處不過是我倆剛好都有空了,見個面更方便。你別把我想像成一個正事兒不干成天追你屁股後面跑的廢物。我指天發誓,我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