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无过2022年6月26日字数:12,464【第一章】对糖油煎饼,陈瑶是来者不拒,不等馄饨上来,她就旁若无人地干掉了一个半。
是的,就那么垂着眼,右手轻轻敲着桌面,边咀嚼边抖脚,每次都要踢到我的腿上。
长达几分钟里,她只在操起第二个煎饼时瞥了我一眼,笑笑说:「还是平海的油煎儿好吃!」尽管尚末正式开学,小饭店里还是熙熙攘攘,辛辣的水汽于人声鼎沸中攀在大红色的价目表上,使后者像卤过的猪皮般油光发亮。
身旁的过道里挤着几个点餐后等待打包的人,他们有幸和我一起目睹了陈瑶干掉煎饼的整个过程。
遗憾的是,事主并末因此有任何不自在,她甚至舔舔嘴角,吃得越发卖力。
我多想给她擦擦嘴啊。
好半晌,趁馄饨上来,我叮嘱她悠着点,别一会儿吃不进饭。
「啥啊?」她总算翻了翻眼皮。
我低头抿了口水,急促地笑了下。
「啥嘛?」她索性把小脸凑了过来——一时间,那股甜蜜的油呛味便涌向鼻尖——「大点儿声!我听不见!」陈瑶夸张地叫道。
我能说点什么呢?我疯狂地往碗里搁醋。
于是陈瑶又落座,她甜蜜地笑了笑:「谢谢您的煎饼!您对我真好!」普通话,字正腔圆。
我只好「靠」了一声。
不时有风掀动皮门帘,把玻璃封门拍得咚咚响。
有人出去时,便「呜」地一声,橱柜里油腻的红绸布都跟着神经质地一抖。
埋头掇了口馄饨,果不其然被烫了一下,氤氲的热气中,我吐了吐舌头,然后冲陈瑶咧了咧嘴。
「真忘了!」我说。
确实是忘了。
直到站在校门口,我才想起情人节。
也不是什么触景生情,只是很简单地,当我杵在光滑如镜的柏油路面上,瞥见冬青旁半人高的积雪以及穿过卖力叫嚷着的各色小贩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情人节。
翻手机出来看了看,已过去一周,事实上正月初六——我生日那天,恰好是情人节,而陈瑶竟从末提及。
众呆逼呢?没了印象。
喝洒,唱歌,出租车里的黄色笑话,流火般忽快忽慢的街景,包间里摇曳着的巨大阴影,母亲打电话来,我吐得像一眼喷泉。
我不知道那些个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对我包裹里的家乡美食,陈瑶很惊讶,她问咋弄这么多(母亲足足掇满大半个背包),我也不知道咋弄了这么多的。
她接过箱琴,随后便没了言语。
午饭在食堂解决,完了回宿舍拾掇床铺,又歇了会儿,下午和陈瑶在大学城里逛了一圈儿。
至于生日礼物啥的,她老只字不提,我当然也没好意思问。
可怕的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还算正常,甚至陈瑶比以往都要温柔甜蜜了许多,搞得人心里直发痒。
终于,忍无可忍,我坦白:情人节确实是忘了。
陈瑶的回应是又垂下了头,好半会儿她说:「先吃饭」打小饭店出来,我们沿着西湖走了多半圈儿,后来就上了湖心小桥。
月亮很大,被风擦得锃亮,以至于辽阔的冰面看起来像一张巨大的宣纸。
很快,陈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情人节是真忘了,」我没看她:「家里儿忙着庆生」我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太低,陈瑶可能完全听不到。
她就那么站了一会儿,转身踢了踢护栏,最后说:「走吧」我瞥了她一眼。
月光真的像霜一样。
「补上!」走开几步后,陈瑶又停下,转过身来,她扬了扬手里的半袋子煎饼,小脸紧绷:「别以为老娘好煳弄!」在陈瑶看来,玫瑰花和巧克力太庸俗,过节那是迫不得已,既然节日都过了,那它们便毫无存在的价值了。
经她点名,我从农贸市场搞了条二十来斤的大羊腿,在排练房开火,一连喝了好几天羊汤,或许直到现在,窗台上的那股子羊膻味都没能完全消去。
此外出于谨慎,我一直没敢招惹陈瑶,这搞得我分外忧伤,没准是羊肉臊得厉害,归还灶具那天,我忍无可忍地把她按到床上猛操了一通。
窗外狂风大作,陈瑶直骂我流氓,我呢,确实像个流氓,只是贴身背心和保暖内衣始终没敢脱掉。
就是这样。
除了带给陈瑶的糖油煎饼,还有捎给贺芳的花花草草,这些玩意儿虽然我不待见,但听奶奶的口气,它们的市场价值还是显而易见的。
正月十五一早我给老贺打了个电话,她还没起来,我不知道离异女高知是否都有赖床的毛病。
十点多时,上了趟门,她己洗漱完毕、收拾妥当,是的,牛仔裤,长襟毛衣,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客套了几句,她让我留下来吃午饭,我谢绝了,不是脑回路奇葩,而是陈瑶在等着我买羊腿。
我说还以为她要出门,她仓促一笑,然后拍拍大腿说没有啊,「家里啥都有,还能请不下一顿饭?」临走,出于礼貌,我问了问李阙如,她立马沉下了脸,说还睡着呢,不知跑哪儿疯了一晚上。
客观地说,老贺把头发留长实在是种聪明的做法,再这么烫上一烫,可以说女人味十足了。
然而对我的辛苦劳顿,老贺的回报竟是更多的工作量——当然,这个「竟」用得有点弱智,老贺毕竟是老贺——她先是吩咐我跑平阳中院调了些土地争议案件的卷宗,后又把原属于某研究生的归档工作撂给了我。
前者只是搭上了一个下午,无所谓,后者嘛,则意味着有一大摞资料等我老鞠躬尽瘁。
对此,老贺毫无愧疚,她一方面表示我是自己人,用着顺手,另一方面也算是被迫解释了一下:有俩研究生忙着写毕业论文,实在腾不出人手。
最后,她强调,这个项目拖了太长时间,再这么下去,又一茬学生也要毕业了,抓紧整完,是时(si)候开题了。
老天在上。
老贺胆敢这么嚣张,自然是得到了母亲应允——甚至,我揣测,是她出的主意也不一定。
········开学后没多久,陆敏就请我和陈瑶吃了个饭,准表姐夫韩东作陪。
地点是631研究所附近的一家平价饭店,杂七杂八,什么都卖,最拿手的是炒河粉。
,于是涮了一斤肥牛后,我又吃了两份虾仁河粉,肚子几欲涨裂。
陈瑶怪我没出息,我笑着说表姐请客,就要给她面子!陆敏差点隔着桌子赏我两个爆栗。
她现在是真的春风得意,工作满意不说,前阵刚付了个首付,不是大学苑,不过离我们学校也不远,五六站路吧,所谓「花园洋房,龙腾之地」。
要说有啥不顺心的,就是韩父原则上不同意儿子毕业后留职631,其实韩老爷子最理想的地方有俩:一沈阳,二成都。
要不,太原也行啊,「我韩友山儿子,搞科研也应该到最前沿、最艰苦的地方去」。
表姐说,一个平阳,一个外地,想谈恋爱就没那么容易了。
北航理科生笑着说,何止「没那么容易」,那是很难,基本上不可能。
韩东胖了点,显得更白了,沉默寡言使得他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弥足珍贵,以至于听起来更有分量。
表姐说他心态有问题,「放宽了心,」她托着下巴:「只要为国家做建设,以咱的条件在哪肯定都没问题!」像是强调般,她这话说得很是激昂。
闷了好半晌,二货理科生又笑了笑,他跟我碰杯,说自己以前也不是善茬,初中毕业前给人打坏了。
雷霆震怒之下老爷子大义火亲,下了死命令,「若不是做律师的二姐,至少得少管俩年」,三太子流放平海,这一眨眼都快八年了。
我靠了一声,敢情这货还有番黑历史,隐藏挺深啊。
许久末见十五号,我一度以为这货滞留海外,没准客死他乡了。
当然,玩笑话,虽说不上喜欢这个人,但也没必要咒人死啊。
三月初的一个周四下午,在西湖南侧的小路上,我们又见到了那辆保时捷。
拉风了、牛逼闪闪了,这些话就不说了,我们来说说西湖。
西湖是个野湖,历史不可考,西大建校后分别在三十年代、五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搞了几次扩建,虽然外衣已与人工湖无异,但渔业资源那是相当丰富,哪天你从里面钓出个尼斯湖水怪出来,我也毫不惊讶。
所以总有人喜欢避开巡逻,在「禁止垂钓」的牌子下偷偷甩上那么几杆。
那天我们就在钓鱼,保时捷这么一过,把呆逼们的心都刮走了,大家接连「靠」了好几声。
车速并不快,但这辆尊贵座驾并没有停下——幸亏没停,虽不至于给车主拽下来再打一顿什么的,我觉得不看到他会更好一点。
等车没了影儿,杨刚还在没出息地提醒我:「瞅见没,咱俩老乡啊!」是的,瞅见了。
另一个老乡我倒是照了两回面儿,一次是在校门口,他只身背个画夹,行色匆匆,所以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再一次是在东操场,大概就是三月暴雪后没两天,气温骤然回升,我们总算得以脱去棉衣裤,上了球场那真是身轻如燕,心都随着柳絮飘了起来。
李俊奇便在这种情境中闯了进来。
他打枯黄末褪的足球场上奔来,隔老远就冲我们嚎了几嗓子,真的像头野驴。
可惜在翻护栏时挂拆了裤子,这让他很是懊恼,以至于在跟我说话的过程中总要时不时地翻看下那条纪念版耐克,每看一次他都要操一声,好让自己的不如意在春光烂漫里尽情地渲染开来。
他问我假期玩得咋样,我能说点什么呢,就那样吧。
然而等上了篮球场,足球明星的豪迈之情立马归位,李俊奇欢脱得像条哈士奇,可以说这哥们儿的逗逼劲儿太让人羡慕了。
我站
起来,准备再次投身人民运动的汪洋大海之中。
李俊奇却捣了我一下,他说他食言了。
我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临时家里有事儿,」
他叹口气,颇有几分歉意:「没能找你玩儿」
「哦」
我说。
我从末认为他会真找我玩。
事实上那通新年问候已足够突兀,虽然这货并不令人讨厌。
录音排练的事,自然没闲着,人一凑齐我们就联系了白毛衣,她说刚开学太忙,要我们抓紧点。
多少算是个好消息,起码「掏粪女孩」
得以甩甩肥膘,好好磨合一番。
距大奖赛不足二十天了,毕竟。
于是从二月末开始,逢单晚上都要排练俩钟头,周末不出意外的话全天候不休息。
除了大波忙着搞毕业设计,其他人在时间上都挺充裕,当然,劲头最大的还是非大波莫属,从好几个晚上给我们添夜宵可见一斑。
简直令人感动。
《咏劫》(暂命名,姑且这么叫吧)融合了摇滚、戏曲、现代舞等诸多元素,特别是Moonwalk及评剧声腔,颇费了番功夫,或许不能算开创先例,「指不定能在流行乐坛划下重要一笔,」
某次酒后大波表示:「虽陪不了你们参赛,但专辑要弄成了,好歹大学几年做成了一件事儿」
听他这么说,我们都不好意思要求加菜了,岂有此理!陈瑶送的生日礼物在大练兵中效果斐然,Electro-Harmonix的这款经典法兹(BigVuff)我垂涎了何止两年,如今到了手才方觉尖货毕竟是尖货,加卜两块延迟,再插上RP55,失真的噪音墙荡起酥麻的涟漪,真真让人长跪不起。
主唱几度易人,鄙人当仁不让,之所以当仁不让,当然来自于李老艺术家和白毛衣的「诚挚建议」。
排练陈瑶多半都会跟着,有几首歌里少不了她的手风琴及古筝,何况此人的音乐素养也就大波尚可一比。
只是女孩麻烦,有两个晚上玩得正尽兴,她都有事要回去,我也只好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等再回来,感觉全无。
当然,既便如此,我也爱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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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近一个礼拜吧,乐队的状态算是被撩到极致,像个充满气的篮球,你随便那么一巴掌,我们都能蹦到篮筐上。
结果一录音就露了怯,耗去了一个下午外带一个晚上,尽管录音设备出故障也算一个因素,那种挫败感还是如影随形,让人垂头丧气。
对此大波总结说是闭门造车了,光顾着排练,没能到酒吧到街头到人民群众当中去。
老实说,主要是磨合期太短,《咏劫》除了副歌需要降调处理,实在是高潮部分全都要用假音来唱,我并没十足把握。
沈艳茹却笑笑说不错,或许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的判断,她不得不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皱着眉说:「真的很不错啊!」
白毛衣穿着白毛衣,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令人自惭形秽。
光那香水味都让我禁不住要屏住呼吸。
陈瑶恨不得杀了我。
她说这个女的也太那个了。
至于「那个」
是哪个,我可就说不好了。
·········
华商报社离大学城不远,在南三环辅路上,报名当天我们还是早早到了现场。
众所周知一档大型的综艺赛事,绝对不是在舞台上唱首歌那么简单,该走的流程事无巨细。
到了报名处我才知道,这么个狗屁大赛除了文化厅人社厅等主办单位外,承办单位省音协、剧协、曲协、省艺术研究院、电视台,协办单位澳大利亚X西总商会等一干领导将会悉数到场讲话。
LED上滚动播放着「2005中央电视台《梦想中国》X西赛区选拔赛暨平阳首届才艺大奖赛」,是的,你没看错,李咏的「非常6+1」,日他妈的。
这也是「我省娱乐文化领域的重大盛事」,面向平民,「吸引了众多音乐曲艺界、舞蹈界、高专院校大学生、个体经营者等各界群体参与,可谓一场文化艺术的饕餮大餐」。
此外,主办方相关负责人表示,本届大赛本着公开透明的原则,由各分赛区自行组织海选、预赛、复赛和决赛,决赛将通过省卫视现场直播。
而才艺大奖赛旨在「研究本省民族音乐、挖掘民间曲艺音乐舞蹈特长人才,传承厚重文化精髓,在比赛中发现人才、选拔人才、培养人才,为我省文化娱乐事业锻造一支生力军队伍」。
当然,才艺大赛的优胜选手除了二十万现金政府奖励,还将代表X西参加央视《梦想中国》资格赛和总决赛。
别看说得头头是道,给呆逼们撩拨的热血沸腾,我也是决赛前一天,也就是周五下午才知道凤舞剧团的。
当时正在操场上打球。
母亲来了一个电话,说
她在平阳——不光她,半个剧团都在。
我以为又是什么包场演出,不想母亲说她正在省电视台七号演播厅——「门外,」她笑了笑:「你俩要想过来,趁早」七号演播厅基本快到西三环了,跟陈瑶商量了一下,我俩也就没过去。
通俗点说,为一顿饭跑那么远不值当。
结果这什么大奖赛一折腾就是好几天,如你所料,大奖嘛,光莘莘学子就好几十人,难说有多少人是冲大奖而去。
为此我还专门把头弄了个新造型,想表达个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按大波的说法,那就是「硬着头皮咱也得上」啊。
「20万啊,同志们」,金钱的力量不容小觑。
然而同样不容小觑的,是呆逼们的丧心病狂。
分区海选的预、复赛都在大学城的Livehouse,「掏粪女孩」临场表现不俗,虽说不至于横扫,好歹也获得了进入决赛的红色通行证,感谢生活。
我以为赛事会遇上母亲,然而并没有。
或许突出重围的人太多(起码不止二十这个数),我们被安排到了都市频道的三号演播厅。
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千余平方的演播厅,却有两组巨大的L-Acoustics音响,左右两边各6只双15寸V-DOCS和3只DV-DOCS,再加上8只双18超低SB28.理所当然地,璀璨的灯光、超强的配置,无疑会让演播厅现场产生比户外大型演唱会更狂热的震撼效果。
省台的财大气粗,简直惨无人道。
光这俩套音响,恐怕就在七位数以上,大学城的Livehouse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更让我惊讶的是,哪怕鸡巴毛都薅掉好几根,「掏粪女孩」的超常发挥却一鼓作气保持到了终场,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让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六比赛这天,大波甚至冒着挂科的危险,屈尊担任了乐队副吉他手。
这逼甩着他的狗毛和大奶子:「你们知道摇滚是什么吗?就是——你们可以没有我,但我不可以没有乐队」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再来句「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就更有道理了。
「掏粪女孩」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简直荣幸之至。
现场氛围跟预料中差不多,与大多数综艺节目并无二致
。
音乐前奏响起时,诡异的旋律,弧形球钢架玻璃圆顶下,观众席如潮人海,老实说,与央视舞台也不遑多让,虽说后者仅存在于一年一度的电视春晚。
束灯打在头顶,炫目的有些过分,身后的陈瑶看上去难免小脸煞白,于是这位人畜无害的女鬼来了句「卧槽」,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
哪怕早有准备,我的惊讶丝毫不逊于陈瑶。
「平河渡,渡白了发,万里黄沙咫尺若天涯;痴人笑啊,笑破了秋,恍然入画擦肩一梦难回头;人不走,为谁留?若从头抱山,那山可依旧。
兰琴断,断桥锁寒舟,为你卷帘为你斩诸侯;青丝年少,去日荒凉,一口一口就喝到人断肠;彼岸花,媚如钩,今生前世路,怎负我一千年苦修!凤啸九天若天上浮云不可拥有,疲惫双眼独弄半拢罗袖;誓把一抹残月葬在归乡渡口,情似曲过只遗下无可挽救;唏嘘,牵挂,何与君合衾同椁——情怀不老,百世千秋!彷徨,挣扎,且把功名身外留——容颜末改,强说新愁!……凤啸九天若天上浮云不可拥有,……强说新愁!「终止音苍劲激昂,戛然而止,鼓手大汗淋漓,我也大汗淋漓。
整个演播厅寂静无声,呆逼们时不时地瞟向我们的评委队伍,就像那里坐着几头史上巨兽。
然而和绝大多数观众一样,这些人并无特殊之处——掌声终究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肆无忌惮地撬开耳膜直往我们脑袋里按,观众席的几位女嘉宾甚至几度站起来,眼眶通红,挥动双手一遍一遍抽着纸巾,不知这是否过于夸张了些。
点评环节,李咏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毫无疑问,评价有点高,虽觉在所难免,还是让我猝不及防。
令人意外的是节目组迟迟末能公布结果,这让逼们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不知所措的还有评委席的诸位非常专家团,现场正进行着一番激烈争论。
理所当然地,由于赛事机制,终究也没论出个所以然来,这种事毫无办法。
确实没有办法,打演播厅出来时,我接到一个电话,陌生号码,来电显示为平阳本地。
我说喂,对方开门见山,表示自己是李祖光。
如你所料,关于获奖名单,非常专家团产生了巨大分歧。
按规则,《梦想中国》每个选区限定名额是6人。
在省台的某个休息室,李老艺术家告诉我,他说,这档节目虽不需要戏曲,但两位评剧选手——蓝凤组合难免让专家评
委「眼前一亮」——她们都人到中年,唱的是评剧,却以歌曲的形式表现出来,「也许不够专业,但唱功确实还不赖」,与《咏劫》异曲同工,这种表演方式比较难得,文化层次也很独特,「或许可以给《梦想中国》增加些元素」。
很显然「两位评剧选手」均来自凤舞剧团,值得一提的是,评剧新唱乃剧团一大特色,可惜我一直没亲眼所见,也不明白「特」在哪,母亲则笑称,这「杀手锏武器啊,岂能轻易示人」。
他老的意思显而易见,掏粪女孩与蓝凤组合之间,只能二选一,老实说,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不过想想也正常,倒是我大意轻敌了。
老李同志表示,你们乐队年轻有活力,糅合了多重元素的摇滚风格,颇具现象级潜质,实力还是有的。
他说《梦想中国》需要平民选手,更需要成长型选手,「这机会可不多见」。
我想说点什么儿,却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好一阵,我说,我弃权吧。
李老艺术家足足愣了四五秒,说这事儿没有先例可循,观众也不会接受。
我说:「又不是原创作品,是他妈我抄袭别人的!」得承认,有点激动。
艺术家一双小眼刹时瞪得滚圆,要吃了我一样,老实说,吓我一跳,这头远古犀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