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久久不停,院子裡廊下一尺高的雪覆蓋,掃地的婆子丫頭忙個不停。入目一片白茫茫,氣溫急急下降,出了房門就走不動路。
屋裡的火爐燒的紅通通,爐子上坐著小壺,孟媽媽往裡頭丟了雪梨和生薑,「等這雪梨湯燒開了,姑娘多喝幾碗,清熱去肺火,是好東西呢。」
穀雨摸了摸額頭上冒出來的幾粒紅豆豆,問孟媽媽她那個怎麼治,孟媽媽就盛了一碗湯給她。孟玉拆照著鏡子,敷上玫瑰香膏,果然舒服了許多。
白露趁著拿香膏,將孟玉拆那些脂粉胭脂都拿出來整理,「這些東西還是在豫章買的,又送出去大半給姑娘們,咱們院裡見底了。」
孟媽媽從桌上撿了幾顆板栗子,煨進灰里,沖了一杯茉莉花茶給孟玉拆,一面納鞋底一面道:「有什麼打緊,前兒大夫人不是叫人送了香膏來,大大方方用就是了。國公府的東西怎麼也不比豫章的差。」
白露丟下手裡的香膏盒子,起身走到孟媽媽跟前坐下,「國公府的東西是好,有這現成的,咱們屋裡的脂粉花銷都蠲了。只是今兒我跟姑娘去學堂,那位二姑娘說話實在氣人。」
孟玉拆入府樣樣都是用最好的,老夫人得了什麼孝敬,第一個想著她這裡。送了幾回東西,旁人不知道,沈清柔就嚷嚷著四處傳。
說話又是個尖酸愛拿捏人的,自己不動手,倒挑撥的其他幾位姑娘都遠了孟玉拆,白露道:「今兒姑娘就戴了個金項圈,二姑娘還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不是排揎人嘛。就因著是老夫人給的,她不服氣罷了。」
孟玉拆這會兒在炕上臨字,冬日裡天寒,磨好的墨不趕緊用了,一會兒就凍住,趁著屋裡暖和,她就把今天夫子交代的功課寫完。
大頭針在頭上蹭了蹭,一錐扎進厚實的鞋底,孟媽媽不以為意,「你只看到姑娘在二姑娘哪裡受了幾句話的擠兌,那拿好處的不還是咱們姑娘。得了便宜咱們就收斂些,二姑娘那模樣落人眼裡,不是小家子氣?」
孟玉拆聞言抬頭,晶亮的眼裡笑意濃濃,「還是媽媽明事理,白露你可好好學著。」
孟媽媽笑了笑,放下手頭的活,教育兩個小丫頭,「這大宅院裡,誰都不是傻子,今兒我就跟你們兩個好好掰扯掰扯,多少學點眉高眼低。」
「你們可知二姑娘為何瞧咱們姑娘處處不順眼,還不是因為咱們姑娘在老夫人房裡有體面。二老爺現如今在翰林院,那樣清貴的衙門,比咱們大老爺也不差多少了。二姑娘的兄弟二少爺沈璉跟大房大少爺同是十六七歲的秀才,只這兩點,二姑娘比之大姑娘也不差什麼了,怎麼她還四處拈酸呢?」
白露低頭想了想,脫口道:「二老爺是庶出呢。」
孟媽媽笑道:「是了,所以二姑娘家裡再有資本,在老夫人面前她也不能越過大姑娘六姑娘,大姑娘是聰明人,從來不跟她計較。六姑娘又小,想不通這個,跟二姑娘擰著來,二姑娘還真當自己掙來了該得的體面。殊不知,有些東西生來就定了,她要掙這份尊貴,那兩位動不了,咱們姑娘可不是軟柿子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