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將懷裡哭鬧的陵哥兒交給奶嬤嬤,走到孟夫人跟前,「這倒是容易,就不知道給什麼人住,要布置成個什麼富貴程度。」
孟夫人呷一口茶,放下茶杯,「我也不瞞你,咱家要接待的乃是這次的撫慰大臣。」
一聽來的是六皇子,大奶奶也吃了一驚。不說她,孟夫人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更沒想明白的是六皇子好好的驛站不住,非要住進孟府。
雖說西北長久沒什麼大人物過來,驛站年久無人住,但趙楚錚身為皇子,誰也不敢委屈他。驛丞早早便將驛站內內外外修葺過一遍,院子裡的土也重新翻過。
卻還是不叫人滿意,六皇子來的頭一天晚上便鬧出不小的動靜,說是屋子裡蟑螂老鼠遍地,吵的人無法安眠。驛丞嚇的面如紙色,連夜收拾出其他屋子招待。
最好的屋子裡都有蟑螂,莫論其他,不是褥子潮濕沒法住人,便是院子裡的花粉濃郁,招惹蚊蟲。驛丞苦不堪言,叫六皇子折騰的面無人色。
孟長雄一進城門,便叫驛丞忙忙請到驛站,聽聞這位撫慰大臣如此難伺候,又是個皇子之尊很是有些頭疼。
被驛丞迎進去,踏進房門便見一少年站在窗邊,玄衣裹身,身姿修長稍稍有些消瘦單薄,面容俊美,瞧的出出身尊貴,舉手投足間有良好的教養。
那雙眼睛漆黑幽深,寂靜如一汪孤寂千年的寒潭,深不可測,朝人射過來的目光凌厲刺骨,實在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更不像無理取鬧博人關注的頑皮孩子,不過想到六皇子的出身,孟長雄有些明了了。
稍稍收起已經快要擺出來的安撫小孩子的輕慢,拱手恭敬的行禮。順天府如今的形式他多少有些了解,正是劍拔弩張之際,這時候出派撫慰大臣,不管是哪邊的人,本來打算高高供著,絕不令其插手軍營等事宜。
交談間卻發覺六皇子並不像傳聞中所言陰晴不定,還是個胸無點墨的草包,反而為人謙恭有禮,舉措處事、言語交談都極有章法。孟長雄放下心中的疑慮,邀請六皇子明日入府。
轉眼瞥見驛丞一張發青的臉,微微笑道:「驛站長久無人居住,想來殿下住不慣也是有的。寒舍雖簡陋,尚有幾間還算乾淨的客房,殿下賞臉,不如暫居寒舍,定蓬蓽生輝,惟君德馨。」
聽完孟長雄一串文縐縐的話,趙楚錚也不由感嘆不怪人說孟家乃功名奕世的書香之家,便是孟長雄一介武夫,也是個儒將的來路。
他便也微微一笑,應了聲好。
「這樣,便更不能怠慢了,只是咱們久居邊關,倒不知六皇子什麼性子。」大奶奶略有憂愁的問。
孟夫人沉吟片刻,「老爺交代,只布置的乾淨通明即可,若是顯出十分的富貴來,豈不是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