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著,「我,我從來,我知道的,你不是一個人,如果你死了,馮嘉師他們也會替你報仇。」
他點點頭,柔聲說:「那你就等著我。」
初二那年,跟爸爸媽媽去桂林,乘竹筏順百里灕江而下,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簪。綠樹長到水底,不知名的小鳥婉轉歌唱,山峰千奇百怪,佝僂著腰的竹筏工不時講:這是烏龜爬山,那是天狗望月,那個是望夫石。
從前有對夫妻,丈夫被徵招入伍,妻子捨不得,帶著孩子日日在江邊守候,不知什麼時候化成一座山峰....
她不喜歡望夫石,也不打算苦苦守候,這年頭早就不流行了。
他擠出個笑容,拉過雷珊手掌放在自己健壯有力的胳膊上:「怕什麼?怕我打不過姓蘇的?珊,你也太看不起你老公了,大白熊我都能對付,蘇慕雲算老幾?他可是我的手下敗將。再說,荊州那麼多傢伙是吃素的?轟也能把秦鼎圍牆轟開,蘇慕雲還能挖個坑鑽地里?真鑽地里我也能把他揪出來。」
這話也就騙騙詩詩和娜娜,雷珊腹誹。真這麼簡單,他和戰士們幹嘛周密計劃、反覆鑽研,遲遲不敢動手?硬轟圍牆等於屠城,踏著倖存者的屍體闖進秦鼎麼?
雷珊用手背抹抹眼淚,把薄被蓋到頭頂。隔著一層棉布,能聽到他絮絮叨叨「再說我又不是孤家寡人:老馮是我老夥計,董亮是我爸爸用過的人,何仙姑呂洞賓你認識,李大嘴石頭那也不是好惹的,當年全軍大比武,接連兩個冠軍。就連小白....」
那個滿口天津話的年輕戰士,張口閉口「姐姐」。
雷珊忽然想哭。
兩世為人,換在竇婉那些晉江小說,早早當女王、搞基建、囤糧草、泡帥哥,成一方霸主吧?輪到她呢?留不住師傅,救不了朋友,基地兩次被攻陷,還結下郝一博這種生死仇家;好不容易遇到個順眼男人,相處三月就要分別,再會遙遙無期。
熱淚不停湧出眼眶,雷珊只好把臉埋在枕頭裡,藍白格枕巾還是她從倉庫挑的呢!
兩隻胳膊把她挖出來,背脊靠在他的胸膛,灼熱嘴唇沒頭沒腦親她頭頂、脖頸、臉頰,最後親親耳朵。
「珊,聽我的,等著我,啊?明年這時候我就在了,天天陪著你。」章延廣呵呵笑著,聽起來信心十足:「到時候讓你見到我就煩,巴不得我躲遠遠的。董亮和他媳婦就是,前兩年好的什麼似的,有了孩子天天吵架,差點動手,董亮只好住宿舍。」
他說謊,他....回不來的。
七年之前,第一次聽說這個陌生名字,章延廣就成了死人。
這位傳說中的死人正坐在對面,雙腿毛茸茸,腳丫大的像小船,肩膀和胸膛有圓圓的齒痕。恐懼驚惶攥緊雷珊心臟,她吸吸鼻子,大聲反駁:「上次你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