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點的時候,食堂里的人本來就多得很。如今這一吵,好事兒的人全都圍了過來,以那幾個大媽為首,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八卦是人的天性,就算沒說什麼,也都湊過來聽一耳朵。
一時間,以安陸和孟書容為中心,聚了一個人堆出來。
安陸站在那裡,剛剛從心裡蔓延出來的怒火,像是被人澆上了一層油,揚起來的火舌都快要把她自己卷進去了。拽著她衣角的那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收緊了力道,深藍色工作服的衣擺被扯得愈發平直。
那些所謂的關心和建議,摻雜著不知多少的真心和假意,像是蒼蠅的叫聲一樣,嗡嗡作響。
當飯盤被掀翻的時候,無論是周圍圍觀的人們,還是做了這個動作的安陸,都愣了一下。她仿佛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是怔愣片刻,反應過來的安陸惡狠狠地開口道:「說夠了嗎??你們還……」
她嚷嚷著,衣角卻突然傳來一股子拉力,安陸臉上憤怒的表情還沒有來得及收起來,就和孟書容淡的像是死水的眼睛對上了。
孟書容什麼都沒說,但是安陸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制止了自己,默認了那些髒的就像是從泥地裡面爬出來的話。
安陸半張著嘴,時間就這麼靜止在這裡。回擊的話語早就已經到了嘴邊,但是卻怎樣都說不出來。她任由著孟書容拉著她,穿過人群,從食堂中走出去。周遭的一切已經被扭曲了,只剩下咽下去的話,好像還是真實的。
「書容姐姐……」安陸的腳步頓了一下,帶著前面的人停了下來。
孟書容從來都是溫溫慢慢的,這還是安陸第一次見她走的這麼快。
停下來之後,孟書容沒有轉過頭來,只是溫和道:「剛剛是不是沒吃飽,不然我去外面給你買點零食,然後……」
「才不是!」像是要把剛剛的怒火發泄出來一樣,在轉到孟書容面前,看到那一雙沒有波瀾的雙眼時,安陸還是泄了氣,她好似才是受了委屈的那個人,不甘道:「我只是……「
「小陸,別說了。」
旁邊經過的人,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把視線放在她們身上。孟書容的話像是被傳來的竊竊私語淹沒了一樣,可是那沉到谷底的語氣,確實清晰得很。
一直到回到了大棚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吳伯回來的時候,正看見安陸蹲在地上,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小木棍,狠狠地戳著地面。剛澆了水的地,泛著濕意,安陸不厭其煩戳著,都沒有注意到走進的腳步聲。
「小安啊,」吳伯走過來,拉了一個板凳坐在一旁,聲音和往常沒有區別:「下午去領一條軟水管,咱們這裡的該換了。」
他說著,指了指套在一邊水龍頭上的軟管。
安陸看過去,剛想一口答應下來,眼角的餘光就瞥到了默默坐在不遠處的安陸。一時間,本來簡單的事情,在她腦子中繞彎打結,一聲「好的」愣是沒說出口。也許是她反應大了,孟書容好像並不在乎她在乎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