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太宰將手指豎在嘴唇前:「夜間有食人鬼出沒,可不是什麼假話,在太陽落山前回去吧,縱使是亮如白晝的淺草也不是什麼安全地方,不,正因為淺草的夜晚亮堂又熱鬧,才會更危險吧。」
[唉,如何用言語形容老師的神色,是變幻莫測還是神秘主義?]
小莊編輯確實感覺到了,他預言家似的告誡。
「咕咚——」口水順食道而下,喉結上下逡巡一陣。
「我、我明白了。」小莊說,「我這就回家,也請老師多保重。」
……
瀏覽讀者來信是很有意思的活動,尤其讀者中有不少是你認識的人時。
搬進這棟屋子前,就算是太宰也不知道自己會流落到什麼地方,又會定居何處,於是當在旅行途中結識的人詢問「如果想要與太宰先生通信,應該往哪裡寄送信件」時,他總會和藹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裡落腳,實在想要寄信的話,就關注報章吧,我會以太宰治的名字發表作品,到時候寄到編輯室就可以了。」
有些人會追問「哪家報紙」,還有人則是不屑地抬起頭,以驕傲的語氣說:「我不喜歡讀報,更不喜歡寫信,先說好了,一定要看的話,我只會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要是找不到你的名字,就不通信了。」
太宰笑說:「那就算是為了與美麗的蕨姬花魁通信,也要加倍努力地產出優秀的作品才行啊。」他曾在花柳街徘徊,蕨姬花魁就是當時認識的。離開花柳街後,蕨姬花魁提出還希望與太宰聯繫,才有上述一番對話。
……
太宰沒有刻意挑選熟悉的名字,只是一封一封地讀下去,多是讀者來信,與小莊編輯敘述得一樣,讀者中有以激昂語調批評的,也有稱讚的,讚美的占大多數,更有甚者敏銳地觸碰到了《你好,大正》的核心,名為高野良子的女學生就寫:
/家利君的奇遇固然有趣,卻也引得人同情,恐怕他在生物學家化學家醫學家眼中,並不是完整的人,而是會開口說話的大猩猩吧。/
他提筆寫下/敬待下期/四字後,將這封信件放到一旁。
名為響凱的舊文人說太宰「構思妙絕」,隨即筆鋒一轉,開始批駁家利懦弱的想法:
/家利君之回歸想法未免太過懦弱,人活一世既能有意外之喜,定當好好珍惜,勤加練習溶於大正時代才當為上上之選。/
蕨姬花魁大概如她說的一樣,紆尊訂了份《朝日新聞》,每日都記得睨一眼文學版,她是不愛讀書的性子,張牙舞爪得像是路邊盛放的大王花,顛來倒去就指責太宰治:/太慢了,讓我等了這麼久!什麼時候來花柳街看我,我想要東京府產的新和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