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女鬼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還在埋首吞吃著。
他曾聽獵鬼人說過,一些鬼怪掌握著特殊的血鬼術,可他見過的鬼挺多,中間卻沒有誰能夠施展血鬼術的,不過到曾經聽鬼在斬殺前驚訝地碎碎念:「可惡,為什麼,為什麼我無法使用血鬼術!不應該是這樣」之類的話。
[高野小姐這麼聰明,意志力又堅強,應該是能覺醒血鬼術的。]
在綿延不絕的疼痛中,他還得空想有的沒的,太宰忽然說:「我其實想了一個《女記者》的結局,剛才的講座高野小姐應該沒在吧,現在正好有閒工夫,就說給你聽聽好了。」
他說:「雖然你可能沒心思聽吧。」
「阿重的運氣很好,她順利成為了女電話接線員,這年頭女電話接線員能夠掙不少錢,而她又因為談吐有禮,表現很好,受到了上級賞識,很快就脫穎而出成為了百元女工。」大正時期,能掙百元已經是女性的最高薪酬了。
「她租了間只有三塊榻榻米的屋子,白天做工,晚上在家苦讀,很快就考上了東京女子師範學校,延續學業,她的父親和哥哥早就放棄找她了,像他們那樣的家庭,重視門楣大過重視阿重,早早跟未婚夫說女兒得急病死了,不能履行婚約。他們倆只當作家裡從來沒有出現阿重這個女兒。」
「對女孩兒來說,這其實是件好事,隱姓埋名上學的途中沒有被家裡打擾,她順利畢業進入社會找工作,可惜的是,沒有任何一家報社收女記者,迫於生計她只能先去女子學校做老師,同時以麥穗為筆名,向報社持續投稿,都是些針砭時弊的文章。」
「她的文筆很好,視角又新穎,文章里常出現妓/女流浪漢等形象,並對他們懷有同情之心,關東的地震才沒過去多久,日本又剛剛引進了慈善賑災等新概念,順應時代潮流的文章很快就展露頭腳,他被大報社邀請一見。」
「主編看見她是女人,驚為天人,這主編很有氣魄,又喜歡劍走偏鋒,在問清楚她的志向之後拍板讓她成為了日本歷史上第一名女記者。」
「全社會都震撼了,而被推上風尖浪口的阿重更是成為了女性代言人,社會明星一般的存在,她發誓要為萬萬女性的權利而奮鬥,摩拳擦掌想要干一番事業。」
「可阿重很快發現,報社只需要她做一個吉祥物,來證明他們的開明,社會版遠遠輪不到她來撰寫,即便是採訪工作約見的也是些對她感到好奇的人,其中不乏有油嘴滑舌的登徒子,還會趁機揩油。她想要寫點吉原女子悲劇的文章,卻先被寄了威脅信件。以前有筆名作掩護,現在誰都知道她的身份。
父親和哥哥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跳出來要認她回家,她不肯,於是父親向社會各界發文說她含辛茹苦培養阿重,女兒卻不懂得感恩,甚至想要與家裡斷絕關係一走了之,無數男性的口誅筆伐向她湧來,有說她不孝的,有說她業務能力很差的,甚至還有人認證她過去寫過的文章,說她以前的文章都是找代筆寫的,女性不可能寫出如此優秀的文字,證據是她去報社當了女記者後沒有重大報導產出。」
「她寄託女性的夢想閃耀了三年,卻在頃刻之間被牆倒眾人推,社會先前有多讚許她,之後就有多歧視她。」
「報社將她開除了,她不是女記者了,在某一天阿重躺在了鐵軌道上,讓轟隆隆駛來的列車碾壓她的身體。」
「就是這樣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