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尖叫聲、推搡後跌到的聲音、咚咚咚的腳步聲,一巴掌把格子抽亂套了。
太宰一反常態地沒說話,他愛維持表面上的憐香惜玉,可墮姬隨手打人、呵斥新造、撕扯禿的頭髮,即便目睹這些事,他也當作沒看見,更不會為此呵責她。
/「小梅?」
工筆畫練習到半途,說是去其他茶屋做工的小梅卻提前回來了,她看上去很狼狽,頭髮、衣襟都亂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手背胳膊上都有劃痕。
「那家花魁是個小肚雞腸的賤人,看不得有人比她更漂亮。」小梅說話時撕到嘴角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她指臉上的深血痕,「看到沒,她拉出來的。」又得意洋洋地宣布,「我怎麼會讓那個老巫婆得逞,我還準備靠臉成為最有名氣的花魁。」
太宰問:「你把她怎麼樣了?」
「她桌上正好有銀簪子,我刮花了她的臉,這下好了,她的花魁生涯結束了。」小梅幸災樂禍,「我下手很重,傷口很深,她臉肯定保不住了。」
「……」太宰沒說話,只沉思了一會兒。
「你幹嘛啊,不誇誇我?」小梅還是孔雀似的邀功。
「你做的不算錯事,也絕對不是好事。」太宰說,「要我看啊,你遲早會因為被人報復下地獄的。」妙的是他說話的語調,輕柔婉轉,像在唱首歌。
小梅嗤笑:「說什麼傻話,我們現在不就在地獄嗎?」她說,「你,我,哥哥,哪個不在地獄?這條街在吃人,比羅生門還恐怖。」
太宰睜大眼睛,一臉驚訝:「你竟然知道羅生門了。」
「你在看不起我嗎,混蛋?!」/
[她早在地獄裡了。]
[一個好人都沒有的地方,談什麼道德善惡。]
……
墮姬才不會留下平息格子裡的騷亂,惹火她了只會將人偽裝成出逃的模樣通通吃了。鬧一通後,她雷聲大雨點小的怒氣也發泄了不少,可以陪著太宰治到處逛。
張燈結彩的茶屋後還有排老舊腐爛的木屋,少有人進出其中,光走近就聞到股霉味。
「看什麼玩笑,你要帶拉我進這裡?進這卑賤的地方?!」
低級游女流落街頭,中級的游女在被趕出茶屋後還能勉強找到一寸休息之地,這排樓中住些姿色中上的人,中級游女倘若不幸懷了孩子,就會被送到這裡,等孩子生下來後,如果她的身體沒受太大損傷,休整一段時間後就回頭接客。
澄川花魁在伊子身亡後格外關注德川,也打聽到了他頻頻光顧的游女的名字,德川是個長情的人,也掂量得了自己的輕重,他游女換得不勤,每選中一個,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就跟此游女打交道,不輕易換人。
在伊子之後被德川看重的女孩兒很機靈,她隱約聽過智下屋的傳言,在床榻之事裡德川的反應也越來越激烈,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對身下的游女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