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海馬體深處挖出了一幅畫面,是他不想記得,同時他讓他深感不愉快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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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啊。」金頭髮的男人手持摺扇,裝模作樣,他面前是額頭扣黃土地的妓夫太郎,人變成鬼時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小梅焦黑而萎縮的軀體恢復成往常的模樣,只是她消耗了太多精神,還在沉睡。
「人類的話,總是這麼可憐。」這扇遮蔽住他的唇角,「被期滿、被嫉妒、被傷害,只要活著就少不了苦痛與紛爭,偏偏人的力量是那麼的弱小,當遇見強權時,就算是可愛而富有營養的女孩子都會瞬間被碾成齏粉。」
「我真同情你和你妹妹的遭遇,當然咯還有你們家的第三個人。」童磨說,「好在你們已經變成鬼了,只要變成鬼,就能永享萬世極樂,我會庇護你們的。」
[當時我在做什麼,對了,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從他們身邊經過,恰好將他假惺惺的話全部聽在耳朵里,說實話,我噁心得想吐。]
[嘔吐並不是出於他話中內容,而是我無法理解他究竟是懷抱著怎樣的想法進行表演,眼球的濕潤度、臉頰上的紅血絲、神經末梢跳動的速度……人的臉是張神秘的圖譜,只要掌握方法便能輕而易舉解讀出人的內心所想。]
[我恰好掌握了閱讀方法,這並不有趣,所有人在我面前宛若鋪開的書,赤身**——]
[將悲憫與極樂掛在嘴上的人,無法體會尋常人的情感。]
[真是噁心極了。]
……
「將失蹤的事告訴鬼殺隊的人,真的好嗎?」
愈史郎絕對不會忤逆珠世的決定,在不涉及他們性命安危的前提下。
珠世正在調配新藥品,她用兩根手指捻起細長的試管,在明亮的橘色暖光燈下晃蕩,看上下分層的兩層液體以極慢的速度融合在一塊兒。
「沒什麼不好的。」珠世說,「再過段時間我們正好需要搬家,況且,香奈惠還沒有懷疑到我們身上。」她欣賞了一會兒試劑的顏色,確定配方沒出問題,又用毛筆黏膜水,在紙上龍蛇競走。
「就算是我也只能調查到明面上的層次,剩下的信息還要靠她自己去挖掘。」她把試劑盒收起來,「我相信香奈惠即便是發現了什麼也不會出賣我們,她很善良。」
「她……」珠世垂下眼瞼,「她是真心認為,人和鬼能好好相處。」
「哈???」愈史郎先吐出個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哈」,在捕捉到珠世不贊同的眼神時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她不是柱嗎?
「說不定,正因為是柱,才會有奇思妙想。」她完成了最後一份藥劑,把打開的醫藥箱摺疊恢復至原本的模樣,醫療箱表面是片富有光澤的潔白陶瓷面,珠世在陶瓷面的反光里看見了自己充滿擔憂之意的雙眼。
[我甚至都沒辦法給她提供更多的信息。]
[救濟會失蹤了多少人?十個、二十個,還是三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