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抱歉,是挚友燕不竞赶紧纠正用词。
谁料,玉留音拂袖转身道:你愿意叫师娘,就师娘吧。
看吧看吧看吧!
果然!
燕不竞一时说不清心里什么复杂滋味,末了嘿嘿两声笑着凑过去:师父方才还不承认,非要和有琴浪一起诓骗我,说是什么挚友。师父且放心,这个秘密我替你保存着。谁还没个相好的呀,正常!改明儿我给师娘多少点纸钱,让她在下面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我去那无间溜一圈,阎王老儿不敢不给我薄面
话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哈哈,那个,我的意思是,阎王老儿既然也是神仙,应该会卖给师父个面子的,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他收不到了。玉留音只是不动声色的回了这么一句,缥缈的身姿在夜色中伴随着烛火渐行渐远。燕不竞在后头看着,驻了足。
不知为何,他从后头瞧着。
这偌大的燕归山,人烟稀少,山顶的清霜殿不过玉留音一人住。他孤高惯了,也清冷惯了,同时,也孤单惯了。
燕不竞是个喜好热闹的主,在魔域虽然没多少真心朋友,但能和多少人搅和在一起,就乐意和多少人搅和。吃个酒或者找个乐子都喜欢前呼后拥一大帮子人。
燕归山这么安静,他望着玉留音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名的,他忽的觉得自己该去陪陪玉留音似的。喊了一嗓子:师父,走慢些,等等我。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人间溜这么一圈,到让燕不竞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没心没肺去了。晚上睡觉时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去一趟魔域的事。但他仍旧控制不住脑袋七想八想,勾乙和轻白衣总是往脑子里钻,那日的血池也往脑子里钻,还有那些黑乎乎的灵魂,一闭上眼睛那些玩意儿就全来了。
仿佛都在挣扎着朝燕不竞涌来,他还在脑袋里给它们配了音,那阴恻恻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响着似的:纳命来纳命来
燕不竞出了一身冷汗,爬起来把烛火全点上了,闷头在被窝里强迫自己睡觉。
但没一会儿又透不过来气伸了个脑袋出来。
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想睁眼,一睁眼就看见墙上绰绰摇曳的影子。那汗毛说起来就起来,吓的他一咕噜爬起来坐着,缩在床角盯着屋子里。
就这怂样,怕鬼,还说要去阎王老儿那溜一圈。呸,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
是了,燕不竞出了名的怕鬼,当下哆哆嗦嗦。
要死。他恨恨的揉了一圈脑袋,怎么临了要睡觉了都在脑子里活起来了,一闭眼就瞧见一闭眼就瞧见。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怎么办,燕不竞不是个对被人客气的主,当下抱着枕头溜去了玉留音的寝房外头。
他站着,咬着指头。
玉留音不会直接把我轰出来吧。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若是他要轰我,我就示个弱,掉几滴眼泪。反正他一堂堂上仙,把自己弟子弄哭了多丢人。再不济,我就喊上一嗓子,叫全九重天的人都听见他欺负徒弟。如此想来,越来越觉得可行,他自个儿先偷笑了几下,伸手就敲门。
说敲门也就是客气下,他就敲了一下自己就推门进来了。
那脸,说变就变。
屋子里一团漆黑,玉留音早睡下了,燕不竞可怜兮兮的抱着枕头站在门边,眼泪说下来就下来,眼泪哇哇的缩在门边。
玉留音望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你?怎的哭了?
很好。师父在关心我!
不说还好,一说燕不竞那眼泪哇的一声涌的更凶了。
他此时的身体不过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稚气未脱,一哭起来那张小脸简直惹人心疼。
燕不竞不知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强大,抱着枕头的手指还紧了紧,委屈的把嘴巴塞进枕头里。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滴,嘴里可怜兮兮的哼唧道:师父,徒儿怕黑,徒儿不敢自己睡,师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陪徒儿。
少年穿着睡衣,纤瘦的身体被月色照出了轮廓,他鞋也没穿,两只脚在一起搅来搅去。
玉留音望着他,一言不发。
完了玉留音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连这种小事都不答应吧?莫不是真要我吼一嗓子?燕不竞心里各种盘算。还是我哭的不够大力?
他想来想去,觉得以退为进较好。
于是,小可怜微微一弯腰,一鞠躬,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的朝玉留音望了一眼,小脚往后退了退:对不起,徒儿知错,徒儿打扰师父了,徒儿这就告退。
他转身,眼泪顿时停止,他一边迈着小步子,一边在心里道:一步,二步,三步。
咦?咦咦咦?他慌了,不对啊,怎么后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又走了几步,还是无声。
燕不竞原先以为以玉留音的臭脾气该是把自己轰出去才对,谁成想他不轰也不应,而是什么话也不说,这可就让他没地方撒泼了。
燕不竞只好认命。
算了,睡不着就去找福临偷酒去。
如此一想,好像觉得漫漫长夜也没那么可怖。他脚步顿时轻快了起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准备换了衣服就跑。
而在此时。
一道月白的光影倏地蹿了出去,朝着燕不竞的腰细细捆了好几道。就那一瞬间将他拎起来就往后扯了去。
燕不竞被吓了一跳,我操两个字还没骂出来,人就已经进了玉留音的房。
他顿时不敢吱声了。
腰身不堪一握,睡衣敞了个大开,少年凝白的肤色在月色下更泛了些冷色。
也不过一瞬间,他双脚腾空倒着飞过,落在了玉留音的床上。
同时,也落在了他的怀中。
亦或者说,本身,就是上仙伸手接住的他。
总之,当燕不竞迷迷蒙蒙抬头去看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上仙垂下的眸子。
以前燕不竞就知晓,玉留音长的好看。只是从未如此近的观察过,没想到竟然能让人看的心砰砰跳。
兰花香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背后温暖,他落在玉留音的怀里,莫名的安心。
他有些怔愣,眼角的泪还没退去,眼睫上沾的都是晶莹。
然而,等他缓过神来时,房门关了,师父也把他送开了。玉留音不问原因,安静躺下,只留给他两个字:睡觉。
他们中间隔了很远,燕不竞在这边,玉留音在那边。
师父他小声喊了声。
身边安安静静。
他顿时也没了逗弄玉留音的心思,脑袋还晕乎着。
瞪着眼,望着黑夜,脑袋里哪还有那些黑漆麻乌的魂儿了啊,现下全是乱糟糟的刚刚那画面。
鼻腔里还残留着些许兰花香。莫名的耳朵就烧了起来。
呸,出息,睡觉!燕不竞翻了个身,暗骂了自己一句。后来稀里糊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幸好,到真的没再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一觉睡的莫名心安,莫名舒爽,连着踢了无数下被子都不知道。一个人霸占了一大半的床,到后来那爪子不自觉的就勾上了上仙的腰。
玉留音无数次把他狗爪子拿下去,燕不竞有本事无数次再攀回来。
玉留音不习惯跟别人如此近的挨着过,更遑论腰上还搭着个蹄子。
当蹄子又搭上来时,玉留音无奈的转了个身。
谁料,他突然转身,对上的却是燕不竞一张沉入睡梦的脸。离他离的分外近,睡的分外香甜。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