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褚裒沉聲打斷王獻之的話:「大膽!王七郎竟然如此詛咒晉國!真是罪惡至極!」
被褚裒打斷,王獻之有些不高興,他語氣冷淡下來,不悅地言道:「不是我在詛咒晉國, 而是諸位公卿在摧毀晉國!其中就包括褚公!」
「你!」褚裒惱怒地瞪著王獻之。
王獻之直視褚裒,坦蕩言道:「君者, 舟也;庶人者, 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如此道理, 褚裒竟然不知曉?」
褚裒冷靜下來, 目光幽深地盯著王獻之,放在腿上的手,抓著下裳。
王獻之告訴褚裒:「滿朝公卿,無人在意百姓生死,無人為百姓考慮。晉室不顧晉人生死, 如此冷漠無情的政權,終會被晉人拋棄!哪怕最終收復了山河,晉人早已心向敵方!不願再歸順晉室!失民心者,失天下也!其他公卿不為陛下考慮也就罷了,褚公乃陛下之外翁,豈能不為陛下考慮!」
王獻之雖然人小,但是那份氣度非常人所能及也。他說話的時候,明明面色平靜,聲音平緩,但是那雙漆黑如染墨的眸子,卻冷銳逼人。
聽完這番話,褚裒面色變幻莫測,眼眸閃爍。他沉默不語,半晌不作答。
王獻之等了片刻,不見褚裒開口回應。他出聲說道:「白日裡,褚公問獻之心向何方。現在,獻之可以回答褚公。獻之心向天下蒼生。」
褚裒默不作聲,沒有回應王獻之。
王獻之繼續說道:「現在,獻之也想問問褚公。褚公心向何方?率兵北伐之意,是為了振興褚家,還是想留名青史?亦或是,當真為了收復山河,還天下百姓安定?」
褚裒的手,緊緊抓著下裳,他低下頭,垂眸盯著自己的下裳,不言一語。
王獻之猜不到褚裒心裡在想些什麼,見褚裒不回應。他嘆了口氣,緩緩言道:「獻之所求,唯有天下太平,陛下能成為明君。」
話鋒一轉,語氣大變,王獻之冷聲言道:「若是有**害天下,危害陛下,我定誅殺根源!」
褚裒抬眼,眼神冷漠地望著王獻之,聲音低沉地開口問道:「王七郎怎知褚裒北伐,會禍害天下,危害陛下?」
王獻之回答褚裒:「足下若是當真為陛下考慮,應當勸陛下施行仁政,關愛子民。而不是尋機會,做勞民傷財,消耗國力之事!」
褚裒不服氣地質問道:「桓符子北伐一事,又該如何說!」
憑什麼他想北伐,就是勞民傷財,消耗國力!而桓溫北伐,就是救世大英雄!褚裒覺得王獻之這是在雙標!
王獻之告訴褚裒:「我讓征西大將軍鎮守邊境,接遺民過江。他不聽我之勸,趁冉閔自立為帝與趙國大亂之時,率兵北伐。以至於如今身陷困境!害得我晉國大軍也深陷困境!腹背受敵!若是此番救不回大軍,晉國危矣!」
褚裒沉默,啞然無語,不知該如何反駁王獻之。
王獻之冷聲說道:「一個人有膽氣,不怕死,敢拼敢斗,令人佩服也。但若是不顧他人安危,不顧國家安危,拉著一眾人上戰場,一旦失敗,這就是罪人!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