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章荀一個人在淋浴下衝著熱水,陷入沉思。他認真琢磨亞當這場遊戲的規則到底是什麼。顯然亞當已經受到了相當程度的人性影響,就算章荀成為了他的阻礙,甚至試圖消滅他,他仍然沒有對章荀下殺手。就算是囚禁也在最大程度上保障了章荀的生活質量,報復的方式也非常古怪……有點像是在故意調換角色……
可見亞當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分歧和相互欺騙相互毀滅而消磨掉了不少。
那自己如果想要「增進親密度」,是不是要做曾經亞當做過的事情?
章荀開始回憶,第一次面對亞當內心產生某種悸動,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在轟炸中亞當無助驚恐地抓住他的衣襟,抱著他不鬆手的時候……
被需要的感覺……
章荀頭腦中某個燈泡忽然亮起。這一步棋很難說能不能行得通,因為不在他看過的那些戀愛手冊上。但反正一般手段都沒有用,那就只能用一點更激進的方法。
他深深呼吸,將熱水擰成了冰水,蹲在浴缸里硬生生沖了二十分鐘……
好在他剛剛出院沒多久,身體還虛。不然沖一次冷水還真的不一定夠……為了往火上再添點柴,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關掉了電子壁爐,還把被子踹到了地上,光著上半身睡了一晚。
第二天還沒睜眼,就覺得喉嚨疼得厲害,眼皮沉重到睜不開,頭像被人用板磚拍過,一跳一跳的疼。呼出的氣熱的仿佛變成了噴火龍,但是身體卻冷得如墮冰窟,一陣陣發抖。
他成功地發燒了。
於是當天晚上,亞當一進門略略一驚。整個屋子裡漆黑一片,仿佛沒有人活動的痕跡。
守衛剛才傳信過來,說章荀一天都沒怎麼吃飯。於是亞當早早離開Lab過來看看有沒有出事。結果一進門就是這種狀況,令他登時有些心慌。
「章荀?」
從房間漆黑的一角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低吟。
亞當立刻打開所有燈,便看到昏黃的光線里,床上的被子鼓出來一塊。他疾步過去,卻見章荀臉頰燃燒著不自然的紅暈,蜷縮得宛如一隻蝦米,眼睛掀開一條縫,也不知道是清醒還是意識模糊地望著他,表情略略茫然。
亞當臉色驟然變了,從平靜到驚慌只用了不到0.1秒。他伸手探了探章荀的額頭,迅速估計出章荀的體溫在39攝氏度左右,非常危險的體溫值,再往上升甚至可能損傷大腦。亞當立刻就要起身去拿退燒針劑,可是衣角猛然被扯住了。
亞當轉頭,卻見一反平日裡正經老乾|部氣質,縮在被子裡顯得無比虛弱的章荀睜著一雙帶著霧氣的眼睛凝望著他,張開乾涸的嘴唇,用沙啞的帶著鼻音的、顯得有些委屈的聲音說,「別走……」
那一刻,當人才一年的亞當終於深切地體會到,覺得如果自己這具身體的心不是人造的而是真正的心臟的話,說不定真的像那些文學作品裡寫的:會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