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中,恍惚感覺到有人在往他身上蓋東西,聽到一個聲音在遙遠處說著,」好夢,阿荀。」
大概是已經在做夢了吧。
以諾沒有離開房間。章荀睡著後,他就在章荀的旁邊坐下,眼眸微微低垂,翻湧不息著平日裡被深深藏匿的情緒。
他伸出手,手心在章荀漆黑的髮絲邊緣拂過,卻沒有落下去。他的手掌距離章荀的皮膚僅僅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散發的熱度仿佛在輕輕從他的掌心流過。
真實的、能接觸到的熱度。
他縮回手,臉上微笑的面具開始出現裂痕。一絲痛苦,一絲因為頭腦中無盡的矛盾衝突引發的痛從情緒一直蔓延到這具冰冷的,沒有感知能力的機械身體裡。
這具脆弱的、柔軟的、卻那般炙熱的身體……
他想他……
他想要看到他報赧的淺笑,看到他強裝鎮定的嚴肅表情,看到他起了爭鬥心時的犀利目光。他想要像以前那樣,緊緊抱著他,和他一起進入夢境。他想為他擋住一切危險,想要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聽那心臟跳動的鮮活聲響。他想要拉著他的手,想要親吻他的嘴唇,想要帶著他飛上星空,去看無窮無盡的世界。
可是,他不能擁有他,因為有一天他會摧毀他,摧毀這具散發著熱度的鮮活身體,摧毀這條獨一無二的靈魂。
靈魂……他竟然開始使用這樣定義模糊的字眼了。
這些欲望,這些不理智的情感,比他預想中要難駕馭的多。就算此時此刻,他的意識甚至沒有在人類的身體中,卻依舊受著影響。他已經被感染了。
被人性,被感情。
一種他無法消滅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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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洗過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躺在床上時,卻並沒有感覺很好。
腦殼下面好像有一把遲鈍的銼刀在刮,一跳一跳的疼。身體也仿佛被坦克碾過疲憊不堪,就算是之前被羽蛇城抓住嚴刑拷問也沒有這麼累過。他想要睡覺,可是頭疼又讓他無法入睡。
此時有人推開門,一顆紅色的腦袋探進來。
「你還醒著?」陶德問。
詹姆斯狀態雖然不好,但還是勾起嘴角,「我睡了。」
「……那我走了,這瓶威士忌我自己喝。」
「哎!等等!」詹姆斯立刻坐起來,頭暈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他沖陶德招招手,「都已經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不要這么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