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傅杳笑了,「不,我才不急,該急的人是你們。我現在是活人,有五穀雜糧就能活,但你們不一樣,你們長時間沒香火供奉,消逝是遲早的事。一旦消逝,無論報仇還是其他,也就都沒意義了。」
旁邊大郎聽到後,隱隱明白了點什麼,「我們還會再死一次嗎?」
「你想得美。活人才叫死,你一個死人,只能是消失,永永遠遠的消失。」傅杳一邊說一邊伸了個懶腰,「我繼續睡去,沒事別打擾我。」
她正要走時,突然「咦」了一聲,三娘和大郎不由同時看向她。
「小伙子運氣不錯。我們的道觀,馬上就要到了。」
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差不多兩刻鐘左右,何木匠夫妻出現在道觀門口處。他們身上都挑著擔,前後簍子裡各自裝著青磚。
一見到父母,大郎激動地喊了聲「爹娘」就要跑出去,還是半路傅杳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給揪了回來,「你想死嘛武大郎。」
外面夕陽還未徹底落山,山尖處殘有一縷紅芒。
大郎反應過來,一時有些氣虛,畏畏縮縮道:「我不是故意的。還有……我姓何。」
這麼會的功夫,何木匠夫妻已經走進了道觀,跪在三清像前虔誠道:「觀主,您說的交易我們夫妻已經想好了,我們願意給您修繕道觀。這兩天我都在買料,明天就能上山來修道觀。不過請人做工要銀子,我們夫妻家財不多,可能要修的慢一些,還請見諒。」
他說完之後,等了等,沒聽到回應。想著方二說的,觀主要天黑才出現,他也就乾脆站了起來,繼續下山挑磚頭上來。
太陽徹底下山後,天還沒徹底暗下來。何木匠夫妻一趟又一趟的挑著磚頭,中間方二也幫了兩趟忙。
一直到天徹底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何木匠才坐在道觀門口歇了歇,夫妻倆就著冷水吃了幾個饅頭,又接著干起活來。
這次,大郎沒有急著去找他們,反而是躲在角落裡,默默流淚。
何木匠夫妻又忙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才下山回了家。
他們走的時候,大郎從暗中站了起來,一路不遠不近地送著他們下了山。
「為什麼,不見他們?」三娘不知何時跟了來。
「我沒臉見他們。」大郎找到了山下放磚塊的地方,在方二家的院子裡,他搬了大概七八塊在手裡,一路慢慢往回走著,「我不該為了讓他們後悔就跳河的。他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根本沒必要這麼辛苦。」
上山的路有些長,饒他有了紙糊的身子,這些磚塊也還是搬得氣喘吁吁。三娘就跟在他的身後,也不插手幫忙,只這樣看著。
一夜很長,大郎上上下下一直重複著這件事。
半夜起來小解的方二無意中見到自家院子裡的兩道人影,嚇得差點魂魄從體內飛出來和那兩人作伴。
不過那兩人卻沒理會他,搬了磚頭就又往山上走去。
「累嗎?」途中,三娘問。
「累,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心裡很快活。」大郎氣喘吁吁道,「只要一想到明天我爹娘能少勞累很多,我就覺得一點都不累。」
「你爹娘,很走運。」三娘道,「不,你們,都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