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以傅杳遊蕩了近百年的閱歷來看,遇到能與鍾離樣貌並肩的男子,屈指可數。
而就是這樣一個美男子,現在面帶醉意的閉著眼睛,一副任人采拮的模樣,傅杳突然有點明白野史中某位擁有十八個美男面首的長公主過得是何種日子了。
「喂,」她拍了拍玉棺,「怎么喝了這麼多,你知道這酒有多貴嗎?」
鍾離眼睛沒有睜開,「這酒好像是我釀的。」
「喲,還醒著呢。」傅杳雙手環胸,「那我不管,我看中的,遲早是我的。」
鍾離笑了下,「這裡你看中的,隨便拿。」
「別吧,今天你不摳門改摳牆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時鐘離睜開了眼睛,他看著傅杳道:「我把書都抄完了。」
「什麼?」傅杳不明所以。
「曾經我以為要抄很久很久的書,前天我把它抄完了。本想和以前一樣,出去走走,又或者化成什麼人,在人間從頭來過。但我卻突然發現,我對這些事不再有興趣。當一樣食物吃久了,會膩;同一件事做多了,會煩。而活得太長,會想死。」鍾離看著墓頂的壁畫道,「我大概,要離開了。」
傅杳明白了,「其實我知道我周圍的人都會走。只是突然間即將得到這麼多遺產,怪讓人興奮的。今晚上我回去睡覺,估計在夢裡都會笑出聲。」她在玉棺前靠著,也拿了壇酒喝了一起,「既然都要離開了,那不妨跟我說說,當初又是為什麼捨不得走的。總感覺這背後,也有一段愛恨情仇。」
「沒有捨不得。」鍾離換了個姿勢靠著,「我死的時候,看到她為我掉了一滴眼淚。那還是第一次有人為我哭,不知怎麼就記住了。其實我和她只見過三次面,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有的時候我會想,我魂魄遲遲沒有離去,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惦記我。但有時候我也會恨,恨她的一滴眼淚困了我這麼久。不過到現在已經不恨不怨,無關痛癢了,就單純覺得膩味,想是時候離開了。」
「真好。」傅杳喝了口酒,「至少你這樣是什麼都放下了,能沒有遺憾的離去。」
鍾離看向她,「你呢,又是因為什麼,一直在這世間徘徊。」
「我啊,」傅杳將酒罈扔到一邊,轉身對他道,「你挪挪位置,讓我進去試試你這玉棺的什麼滋味。」
玉棺寬敞,平躺兩人都行。
鍾離往邊上稍微挪了挪,傅杳往他腳邊一躺,頭枕在一方玉枕上,喟嘆道:「果然玉棺就是舒服,周圍都是金錢的味道,躺進來都沒那麼害怕了呢。」
「你怕這個?」
「對,我這輩子最恐懼的就是棺材。它給我的記憶,只有漆黑、窒息與絕望。」傅杳閉著眼睛道。
鍾離一怔,「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