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多少錢一個?”
魏年問,“是不是還想吃,家裡還有哪。”他娘的性子,魏年也是沒法。大過節的,家裡還有七八個罐頭,魏老太太就只捨得拿出兩個,結果,一人分一碗底兒。要依魏年,自是都拿出來,大家吃個痛快。
“我聽老太太說,這東西很貴,都是南面兒坐火車運過來的,嘗個味兒就是大福分了。”陳萱並不是貪嘴的性子,她倒了兩杯水端到小炕桌上,遞給魏年一杯,又問,“到底多貴?起碼得五毛錢一個吧?”
魏年笑著喝口水,告訴她,“荔枝的要一塊錢一個,枇杷的便宜些,七毛。”
陳萱瞠目結舌,覺著這也忒貴了些,不禁道,“要知這麼貴,還不如買些鮮果子哪。”
魏年道,“荔枝是夏天的水果,枇杷比荔枝還早些,現下除了罐頭還能吃到,哪裡還有鮮果兒賣?”
“這倒也是。”陳萱想想,說,“我看書,書上說,這荔枝,很久以前就極有名聲的,早就是有錢人吃的東西。阿年哥你中秋拿這個送禮,肯定體面。”
“那是當然啦。”魏年與陳萱說,“現在外頭,越來越流行洋貨,不然就是這些新鮮事物。送禮可不就講究個體面,大中秋的,你若總是送那老幾樣,花一樣多的錢,人家不見得看得上眼,倒不如買些時興的吃食,咱們送著好看,收禮的也能吃個新鮮。這花錢,既要花,就得把錢花刀刃上。”
陳萱覺著,魏年這話很有道理。
吃了中秋的團圓酒,八月十六,魏老太太就急催著二兒子魏年往趙家接魏金去了。魏金一回娘家,就帶來了一肚子對婆家的抱怨。接過李氏倒的水,魏金咕咚咕咚兩口喝乾淨,又叫李氏再給她倒一杯,連喝兩杯水,魏金就坐魏老太太炕頭兒說開了,“從七月半忙到正月半,我們那妯娌也真有本事,平日裡說嘴說的山響,自己如何如何能幹,我這一回去,中秋給夥計們的冬衣還沒動吶。這一個月,白天做家裡的事,先是祭祖,後是中秋,沒片刻閒的,晚上還得點燈熬油的做針線。我們老太太,是死活不肯裝電燈,說電燈費電,她用慣了煤油燈。她是晚上也不用做活,半點兒不管別人死活。”
魏老太太把點心匣子往魏金跟前推了推,道,“她早就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婆家也兩號買賣哪,這日子過的,怎麼連個掌柜家都不如?”
“有什麼法子,就一門心思的省錢。”魏金拿了塊金絲玫瑰餡兒的月餅,咬一口問,“媽,家裡還有什麼吃的沒?整個中秋,別說雞魚肘肉了,我是連口熱呼的都沒吃上。”
魏老太太笑,“給你留著哪,大肘子、燒雞、燉魚、炸丸子,都有。”
魏金笑,“有羊肉沒,晚上可得給我打幾個羊肉餅,我在婆家,就想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