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女士到底還是要臉面的,一笑道,“我就祝魏太太早日夙願得償了。”
“借您吉言。”陳萱還是那幅好脾氣模樣,陳萱這麼個麵團兒反應,陳女士當真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憋悶。正要再說兩句,好諷刺一下這鄉巴佬兒,就聽橫插進一聲,“還沒完沒了了?”
說話的是一位二十來歲的姑娘,穿著一身簡單的藍色小方格的旗袍,齊耳短髮,身上沒有任何飾物,雪白面龐,一雙烏銀似的大眼睛,論個頭兒要略矮穿高跟鞋的陳女士一些,亦不及陳女士一身赤色胭紅底的湖綢旗袍貴氣,但這位姑娘流露出的氣勢,竟能穩壓陳女士一頭。陳女士得她一句,當下冷哼一聲閉嘴。
這位姑娘對文太太微微頜首致意,同陳萱魏銀道,“我姓秦,單名一個殊字。”
陳萱魏銀自我介紹後,三人就辭了文太太,去旁邊的沙發坐著說話。秦殊說,“你們可真是好性,能忍得了陳瑩?”
陳萱這才知道陳女士的名字叫陳瑩,陳萱笑笑,“我跟陳女士也不熟,其實沒什麼,無非就是笑我笨。比我聰明的人是有很多,不過,書上說,勤能補拙,我勤謹些,也能追上。”
秦姑娘晃晃手裡的奶茶,並不認同陳萱的話,“你這樣好性兒,別人只當你好欺負。”
“我也這樣說。”魏銀道,“我二嫂總是說,一月才一次的沙龍,要是鬧起來,就怕掃了大家的興致。好在不用多理那討厭鬼。”
秦姑娘一看就是很能同魏銀說到一處的,三個女人說了一下午,就成了朋友。秦姑娘指著沙龍里高談闊論的一位男青年,眼睛中滿是仰慕,“那是我未婚夫。”
陳萱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大咧咧直接說起未婚夫的女子,她側頭望去,那是一位糠慨激昂的男子,一身半舊的中山裝,眼神中似有火焰。細聽來,說的是當今的舊家庭舊婚姻,就聽這位男子揚聲道,“所有舊的,倘不能與時俱進,必會淪為糟粕,必為時代所棄!與其為時代所棄,倒不如我們先行棄之!須之,唯有棄舊,方能得新!在這個時代,這個前所未有的自由的時代,我們要找到自己,找到愛情,真正的愛情……”
聽了兩句,陳萱就沒再聽了,倒不是這位秦先生的未婚夫講的不好,實在是,陳萱自己就是個“舊”的,她每次聽到人家這麼說“舊家庭,舊婚姻,舊女性”,儘管人家說的對,陳萱也並不愛聽。
不過,沒想到,與秦姑娘和秦姑娘的未婚夫還有另一樁緣法。魏年因要請文先生幫忙尋日文先生的事,留到略晚的時候,方同文先生說了想學日文的事。文先生倒有些意外是魏年自己要請先生,陳萱一向好學,文先生是知道的。魏年這種,完全看不出好學的氣質啊。陳萱在一畔卻是很高興的給魏年做注釋,同文先生介紹,“我家阿年哥去年學了大半年洋文,就把洋文學的非常好,我的洋文,都是阿年哥教的。阿年哥一直跟我說,大好光陰,不能虛度,就想著再學一門語言。因為聽說先生曾在日本國留學,我們一家人都很仰慕先生,阿年哥就想學日文。就是我們也不認得好老師,先生您認得日文好的老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