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又不是那種會說假話的人。”魏年把倆人的錢歸到一處,坐在一畔,嘆息道,“我倒沒你想得這麼多。”
“我想到還不是一樣麼。我也是想著,叫阿銀多得些錢,我這話俗,也不合新派人的見識。可我總覺著,見著秦姑娘今日,阿銀自然比秦姑娘聰明的多,可還是想著,多些銀錢在身上,總沒錯的。”陳萱就是這樣的心腸,魏銀一直待她好,她但有機會,就想回報魏銀。
魏年是魏銀的親兄長,聽了陳萱這話,魏年心裡一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就覺著,心裡仿佛一池春水,忽然就不知從哪裡來的清風吹皺了水面,餘波蕩漾處,漣漪不絕。
魏年盯著陳萱,不禁失神。
陳萱見他這樣呆看自己不說話,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燙,陳萱別開臉,小聲說,“阿年哥,我聽說有叫銀行的地方,咱們得這許多錢,明兒,咱們去銀行把錢存上吧。”
陳萱並不算美女,就是現在瘦了,在魏銀的引導下,知道裁幾件好衣裳穿,平日裡也每天都用雪花膏,偶有正式出門,還會用魏年買回來的千里香牌子的頭油。可陳萱,並不愛打扮,更沒有時下女子的描眉畫眼的精緻,她就素淨著一張臉,只是這張臉,竟仿佛有著無限的魔力,令魏年想看了再看。魏年眼睛膠著在陳萱的臉上,時下重陽已過,魏年這樣血氣方剛的年紀,仍是覺著屋裡有些熱了,他隨手鬆開頸間的一粒盤花扣,儘管心如馳馬,卻是不想嚇著陳萱。魏年太清楚陳萱有多麼的保守了,魏年一心二用,面色如常,唯聲音帶了一絲喑啞,魏年簡直還在心裡念了兩句“阿彌佗佛”來清心寡欲,他腦中思維半點不亂,同陳萱道,“現在世道亂,你留些家常花用的,剩下的錢,一半換黃金,一半換美鈔,嗯,咱們不要存國有銀行,存在洋人的銀行。”
陳萱一幅完全不懂的懵懂臉,魏年換了更直接的說法,“這麼與你說吧,老話說的好,盛世古董,亂世黃金。現在世道亂,古董也不值錢,黃金卻是最保值的。我與你說,王府倉胡同的那處院子,就是被我用二十兩黃金頂下來的。”
“阿年哥,買東西不是用大洋麼?”
“這你就不懂了,我聽史密斯說,黃金才是硬通貨。硬通貨的意思就是,各個國家都認的錢。像我與史密斯做生意,他給我美鈔也成,給我黃金也可,就是換成大洋,我也不嫌,但是,不能用政府發的紙幣,明白嗎?當初北京城一會兒軍閥一會兒革命黨的,發行過好幾次的紙幣,還號召老百姓用大洋換了紙幣來用。咱家認識的一個生意人,真是實在,政府一號召,立刻就去換紙幣。沒一二年就貶的不成樣子,家裡也跟著一落千丈,生意周轉不過來,最後一家老小回老家過日子了。你要記住,金銀是最實在的東西。除了這兩樣,那些紙幣做個零花還罷了。平時可不敢把錢都換了紙幣,萬一哪天再不值錢了,咱一家老小得喝了西北風。”
“那美鈔不也是紙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