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掌柜不笨,心知孫燕說的是事實,只是……小李掌柜輕聲道,“你這一走,咱倆,那個,我的心意,你知道的吧,燕兒?”
孫燕這樣的剛強人,也不禁再次嘆了口氣,“我家什麼樣,想來你心裡也有數。我弟妹都小,我總要供他們念到高中的,一年學費吃食也得百塊大洋左右。到高中畢業,他們也就都成人了,到時,要怎麼過日子就是他們的事了。要娶親還是要嫁人,我幫著掌掌眼還成,可生活上,就得他們自立了。我這個做大姐的責任也就盡到了。只是,高中畢業前這些花銷,我得補貼家裡。哪個婆家願意我這樣總是補貼娘家的媳婦呢?”
“你也是自己掙錢的,比我掙的還多,二妹大弟年紀小,正上學的時候,咱們幫一把是應當的。”小李掌柜也不操心岳父突然死了的事了,小李掌柜急急的同孫燕道,“燕兒,你是大家主兒出身的姑娘,你家現在雖尋常了,可以前是富過的。我家,自來就是小買賣人,你人比我聰明,學洋文比我快,你要不嫌棄我,我就跟我爹娘說咱倆的事。那啥,雖說現在不該提這個,可你要是去天津,總不能撇我一個在北京,我是想同你一道去的。”
男女一旦動了感情,雖則二人尚未到“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境界,可突然間的情意外露,也是令年輕的青年男女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小李掌柜同孫燕道,“你也別從柜上借了,我回家拿錢給你。”
孫燕連忙攔了他,“一碼歸一碼,你家的錢也不由你管,我要是現在跟你拿錢,成什麼了?你要這樣,我再不與你來往!”
小李掌柜沒法兒,還是先把孫燕送到孫家門口附近,才折身去的魏家老宅,把孫家的事同魏年陳萱說了,陳萱道,“燕兒也太小心了,我這也沒事。”陳萱從箱子裡拿了大洋,她原想親自去孫家祭奠,可到底有身孕,陳萱父母早逝,叔嬸待她尋常,她格外在意孩子些。就跟魏銀商量這事,魏銀道,“我走一趟就是了。”
秦殊也說,“我同阿燕也認得,一道過去。咱們這還得買些奠儀才好。”秦殊出身書香人家,對各種禮節格外講究。
小李掌柜不得不把孫父喪事已經辦過的事說了,小李掌柜替女朋友說話,“這也不怪阿燕和孫嬸子,這一二年,有阿燕和阿嬸子掙錢,要擱別人家,家業也能再置起來了。她家卻是沒存到一個錢,只要阿燕孫嬸子發了工資,孫叔就把錢偷去抽大煙膏子。如今把命都抽沒了,買棺材的錢都是找鄰家借的。眼下學校開學,要半年的學費,阿燕也是沒法子了。”
魏老太太正在隔間兒豎著耳朵聽這事兒哪,拍著炕沿兒罵,“這抽大煙的,都合該橫死!”孫母是魏銀店裡的兼職裁縫,時常來魏家幫著做針線,魏老太太也知道孫家的事,早就深厭孫父。知道這人終於把自己抽死,魏老太太頗覺解氣,隔屋招呼一聲,“送什麼奠儀,他也配!小秦,你錢都自己個兒攢著,別亂花!”魏老太太特喜歡秦殊,覺著秦殊大大咧咧的不會省錢,時常就要碎嘴提醒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