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陳萱一旦讚美他,魏年立刻警覺。
陳萱有些不明白魏年的話,搖頭,“沒有啊,我就是說說近些天的想法。我沒什麼事要阿年哥你去辦。要是有事,我肯定就直接跟你說了啊。”
“那你這麼誇我做什麼?”
“阿年哥你就這樣不好,心眼兒忒多,總是把人的好意想歪。”陳萱瞪圓了一雙杏眼,“我說這些話,並不是在誇你,是真心佩服你。我是覺著,阿年哥你真的很厲害。”
“唉喲,我真是求你了。雖然你誇我,我是很高興,可我真沒你說的那樣偉大,我學洋文就是為了賺錢啊,跟你念書想改變自己的處境有什麼差別,也沒高尚到哪兒去。要你這樣說,凡是家境優渥的又很肯念書的人,就都是偉人了?”
“這樣的人當然很難得,如果處境艱難,人改變自身的意願就很強烈。如果身處順境,本身就過得很舒服,可能更多的人就不願意去辛苦了。家境優渥又肯念書,當然是很不錯的人了。”陳萱認真的說,“我說阿年哥你比我厲害,就厲害在這裡。”
魏年道,“你覺著我處境好,那是相對你以前而言,你有沒有想過,在那些隨時可以出入六國飯店的人面前,在那些位高權重的人面前,我們的處境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會學洋文,一樣是為了改變自己現有的處境。再說遠一些,你說,容先生在我們看來已是手眼通天之人,我看他也是每日忙碌之人,他這樣的忙碌,會不會,也是想改變自己的處境呢?如果這樣比較,是容先生更高尚,還是我更高尚?”
不得不說,魏年辯才一流。
不得不說,當年容揚一眼看中魏年的才幹,的確是容揚眼力過人。
魏年的問題,陳萱一怔之下,卻是笑了,“要是聞夫人沒有指點我之前,阿年哥你這話就把我問住了。現在是難不住我了,以前我覺著阿年哥你人又聰明,長得也好,跟你在一起,我總是不大自信的。就是見到容先生、聞夫人、文先生、楚教授他們這樣寬厚的先生長輩,我靠著厚臉皮得以同他們說話,心中也是即仰慕又自卑的。現在我找到了一種,像報紙上說的好種,平等的感覺。”
“阿年哥,人生來是不一樣的地位。報紙上說,人人平等。可是,在我看來,只有一種情況下人與人是平等的,就是在追求自己理想的時候。”陳萱道,“阿年哥你有你的理想,容先生肯定也有他的理想,我也是。聞夫人說的對,人是要有理想的,理想非但能引導我們走到最遠的地方去,也能真正的帶給我們人格上的平等。”
“阿年哥,如果我們現在的努力都是為了到達某個理想,那麼,你、容先生,還有我,我們都該是平等的。就是比我家境再優渥一千倍的人在用功念書,我也不會覺著他哪裡高尚,他讀書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我也一樣。”
於是,重新正視自己理想的陳萱,邀請魏年做了一件特別牙疼的事,陳萱給自己寫了一幅方方正正的大字:一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