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琅微微沉吟著,沒有說話。
珀西看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泛白,他重重抿著嘴唇,一字一句:「我沒有想背叛你,卡特家族從沒有背叛的子孫,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你,就會永遠忠誠於你。」
他從沒有忘記,她是唯一一個,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都認為他是叛臣之子的時候,毫不猶豫對他伸出手,說相信他的人。
哪怕她說的那麼冷酷、那麼涼薄,說的好像只是在利用他的身份,好像只是為了利益,但是他知道不是的。
像帝曼街那樣的,冷眼看著他在絕望中毫無籌碼地臣服和獻祭、理所當然等著榨乾他所有的價值的,那才是真正的利用。
再不會有人像她一樣,孤身一人踏入這個骯髒的世界來找他,一邊說著能把人氣死的話,一邊強勢地伸出手,硬生生地把他從泥潭裡拽出來,再嫌棄地扔進溪流里,徹徹底底洗個乾淨。
她從不要他的感謝,也不要他歌功頌德,嬉皮笑臉的仿佛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算計,那麼恰到好處的遮掩下所有的溫柔和炙熱,讓他舒適、讓他自在,讓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騎在漂亮的駿馬上雙手叉腰看著站在旁邊洋娃娃似的小公主,嘲笑地叫她「小矮子」,看著她氣得跳腳的模樣哈哈大笑。
他明白,其實他都明白。
所以他不能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這個唯一還讓他覺得生活似乎還有那麼些美好的東西的女孩子。
他緩緩握著拳,低著頭,不想讓她看清自己的神情,低低的聲音里,是只有自己能聽懂的忐忑和倔強:「蒂安,你相信我。」
蒂安,你別懷疑我。
短暫的時間被拉得漫長,他聽見自己一聲比一聲更快的心跳,像小鹿在砰砰地撞。
「我知道,我想的不是這個。」
一瞬凝固的空氣後,祁琅終於回過神來,隨意擺了擺手。
緊繃的心緒一下子鬆緩下來,他努力壓著忍不住往上翹的唇角,輕輕哼了一聲,小小的不給人知道的傲嬌勁兒:「我知道你會相信我。」
「那倒也不是。」
祁琅還在想著利害,隨口說:「你要敢驢我,我就恁死你,反正你那智商搞死你也不費多少事兒。」
珀西:「…」
小鹿死了,被恁死的。
珀西捏著手,深吸一口氣,勉強緩過勁兒來,問她:「你在擔心什麼?你覺得宗先生會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