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看向老道,“雲璋,你壽數已到,強留在此,是做足了準備嗎?”
垂垂老矣的雲璋笑了起來:“你想起來了,顧天師。逆天改命,不止你一個人想。天道不仁,拿我們當螻蟻,我們又何須敬它?這是當年溫揚那封信,我想你看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那捲被保存得極好的羊皮紙展開,顧驚寒一字一句讀了下去,眼神暗沉。
“你替代容斐封印了天魔,也沒有任何用。它的分.身在我和嚴子棋……不,現在是陸沉淵,它在我們二人體內,仍可作祟,斬除不盡,隨時可能會反咬一口。而容斐並非是真正的無辜之人,他是天魔降世的誘因,窺探天道之人,即便不封印天魔,他早晚有一天也會身魂俱散。”
雲璋低聲道:“就像這一世,容斐修道了,再次窺探到了天道,天魔分.身幾乎是瘋狂地侵襲了陸沉淵,欲要天下大亂。修者日漸稀少,修為低下,眼下容斐和嚴子棋就算勉強借陣鎮封了陸沉淵,但千年後大陣崩潰,天魔分.身再次現世之時,那如小貓三兩隻的修者們,又該拿什麼鎮壓?”
“這次容斐遭天譴而死,再加上被天魔分.身反撲,不出意外,這就是他最後一世了。兩次窺探天道都是他。天道能容忍他至今,已是稀奇了。”
“容斐他,不會再有轉世了。”
藏在心中百年的話語吐露出來,雲璋好似瞬間蒼老了數十歲,整個人的氣息都萎頓了下來。
“我徹底悟透溫揚的話時,你已經死了。我等了你很久,顧天師……你終於醒了。”
隨著這番話,這封信,眼前的所有迷霧都散去了,顧驚寒確實醒了。
奉陽國主容斐成就大功德之身,卻無意中窺探了天道,引天魔降世,民不聊生。
溫揚算出此事,身死。剩餘三個修者好友,為封印天魔找上了顧驚寒。
然後,雲璋閉關,陸沉淵與嚴子棋身魂互換,投胎來到此世。卻不想,再次遇到轉世的容斐窺探天道。
真是好一場綿延幾世,陰差陽錯的冤孽。
“你想讓我做什麼?”顧驚寒問蒼老的雲璋。
雲璋搖頭:“這麼多年,我窮盡心力,也沒有找到徹底除掉天魔的方法。但我相信,你能。所以我等你到現在,就是為了在你醒來的這一刻,告訴你一切。”
“容斐的死就是你的魔,你看清了,不是嗎?”
竹軒對坐,顧驚寒抬手,慢慢將容斐的骨灰抱進懷中,“我會選一世,讓所有人齊聚,布下一局,引出天魔與兩道天魔分.身。”
他垂下眼,聲音低而深冷:“我也想知道,凡人……為何不能與天一搏?”
雲璋死了。
顧驚寒用自己為容斐煉製的百歲生辰賀禮陰陽碟為媒,護送了雲璋轉世。他按照容斐骨灰盒的模樣,煉製了八個骨灰盒,在雲璋轉世之時,抽了雲璋一縷殘魂,封入兩個骨灰盒內。
之後,他下山找到了溫揚的墓,將溫揚的骨灰放入三個骨灰盒中,等到溫揚的魂魄遇到這三個骨灰盒時,便會被封入其內。
最後,他進了一次岐山大墓,這座曾屬於容斐的帝王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