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女人赤著腳尖踢了下他的小腿,嘴裡叼著煙毫不介意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衣衫不整。
「剛聽見了吧,長得像你爸就這樣,隨便一個男人都惦記著你,要不是老娘給你撐著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樣嗎?」她蹲下身看了看小孩歪在一旁的臉,髒兮兮的臉也能看出那下面的底子有多好,她伸手抓住小孩的頭髮把他扯起來,然後狠狠的按在床沿上,「你就要跟老娘一樣躺在這裡!」
小孩很安靜,沒哭沒鬧,連掙扎都沒有,只是一雙眼睛黑的嚇人。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的時候女人就覺得每一分每一秒他的存在都在提醒自己是怎麼從雲端之上跌落下來,變成落在泥水裡沒人撿的爛桃花。
女人一腳踹在小孩的肚子上,看他臉上終於露出疼痛的神情這才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好像心情好了些,嘟囔道:「姓顧的,這是你欠我的。」
廚房裡傳來聲響,女人開始做飯。
顧聞聲趴在地上緩了緩才坐起來,靠在床邊上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手心裡沾了點血,是剛剛磕破了牙齦,喉嚨里一股子血腥味。
身上哪裡都疼,每天都會挨打的日子他都習慣了,被打的時候不能掙扎,不然可能會讓女人更加暴怒,受的苦就不止這一點了。
「喵。」
門口探出一個腦袋,一隻臉扁扁的貓跑進來湊到了顧聞聲的身邊,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胳膊,又要舔他的傷口,顧聞聲避開了,把它抱在懷裡。
它還掙扎著想去舔小孩的臉,但是箍著它的胳膊沒鬆開它也就乖乖的窩著不動了。
動物比人更能適應環境。
貓已經很久沒有在顧聞聲挨打的時候衝進來護著他了,它知道在那個時間點進來它和小主人只會被打的更厲害,它就習慣了躲在一旁,等女主人走了再出來。
顧聞聲捏了捏它的爪子,從他的角度看下去懷裡的貓臉扁的更厲害,眼睛邊上是一圈黑黑黃黃的分泌物,一隻眼睛看起來有些渾濁,身上髒兮兮的,毛一綹一綹絞在一起,像極了一隻在流浪還不會清理自己的野貓,偏偏就是養在這個家裡的寵物。
他還記得有一回貓跑出去了,被隔壁的小孩抓住了拎著尾巴要從樓上扔下去,他聽到慘叫聲央求著女人放他出去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孩的母親正在教育她的孩子——這是很貴的貓,他們賠不起。
在看到他們的時候那位母親就尷尬的笑著把貓放了下來,帶著因為沒能滿足而哭泣的孩子關上了大門。
是了,貓是很貴的貓,顧聞聲還記得它是以前在家的時候父親帶回來的,光是照顧它的傭人就有好幾個,毛髮打理的光亮順滑,每一頓飯都是精心準備的,那個時候貓還有個名字叫黃寶,是女主人親自取的。
作為女主人的心頭寶,哪怕是後來離婚了它也作為女主人的那部分財產被帶走了,和那個三歲的小孩一起,同它的女主人一樣從雲端跌落下來。
顧聞聲沒再叫過它「黃寶」,對他來說,貓就是貓,已經不是以前那隻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