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懸樑為視點朝下觀望,地面上拖拽出一條邊緣粗糙的血紅色痕跡,將廳堂正正好好劃分成左右對稱的兩半。如同有人執著粗大的毛筆,蘸飽了朱色的顏料,在紙上富有技巧地拖拽出墨跡。
顧萌避開地上的血痕,跟著跨出門檻,隨老太太的挪動轉移目光。
老太太沒有走很遠,而是直接將屍體扔進了迴廊下的煮布缸里。沸騰的水泡立即泛起大片血色,不一會兒,一缸水就染紅了,紅色馬褂的後襟鼓脹脹地漂浮在缸口。濃烈的血腥味順著霧粉色的水蒸氣飄散開來,隱約還能聞到一縷肉香。
文磊望見這一幕,想到昨晚喝了缸里的水,不禁捂住嘴乾嘔起來。
恩瑾扯了扯外套,淡聲道:「走吧。」
途徑四方的院子時,一行人在布匹和染布缸之間穿行而過,缸里染料色彩紛呈,紅色、艾綠、明黃、藏藍……色料濃稠得化不開。
*
上午的天空很陰沉,像一張生悶氣的臉。
大多數女性玩家早上受到不小的驚嚇,都在丁家大宅里休息。小麥怕女生們遇上危險沒自保能力,便主動留下來照顧她們。唯獨那個叫莫春英的女生跟了出來。文磊接連攤上怪事,整個人軟得連走路都困難,自然也留在了宅子裡。
到了河邊,一切宛如昨天。鶴臉師傅繼續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打樁,充滿機械的冷漠感。
顧萌第一時間查看木樁上的刻度,從下至上數完一遍後不自覺流露出驚詫之色,為了確保無誤,他又從上至下數了一遍,這才道:「十條刻痕。」
唐止揚了揚一邊眉梢,道:「昨天是十一條,今天是十條,所以……木樁下沉了一格。」
顧萌看向其他人,說:「難道跟汪老闆的死有關?」
薄曄站在岸邊,雙手抄在西褲口袋裡,若有所思道:「能生出力氣的東西……玩家就是能生出力氣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方式是什麼,但可能每除掉一個玩家,木樁就會下沉一格,直到最後……」
潘彼得掰著手指算人數,跟木樁上的刻度線作對比,腦子一下子轉過彎來。他難以置信地望向薄曄,愣愣地開口道:「哥,那豈不是……十二名玩家,最後只能活一人?」
薄曄沒說話,但望著河水時沉下來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河岸邊一時間陷入沉寂,除了砰砰不停的敲擊聲響,偶爾也有深秋的風卷著呼嘯聲刮過。水底出現兩盞明黃色的大燈籠,罩在黑水中蒙蒙地發亮,悠閒地游來游去。』』
如果玩家就是打樁的動力,刻度線表明,讓木樁陷入河裡需要犧牲十一名玩家,這場副本共有十二名玩家參與,那麼最後唯一的倖存者就能通過修好的木橋離開副本。
眾人心裡清楚,這次的逃生需要搭上全員性命。生存條件在這一刻看起來嚴酷又殘忍。
就在大家陷入思緒時,恩瑾朝著木樁頂端一揚下巴,低柔的聲音道:「上面貼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