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臉色灰敗, 清醒過來發現兩個弟弟都被他殺死以後, 他本人也頓時沒了求生的意志,了無生趣的樣子, 問什麼答什麼。
林明義手上的筆微微停頓了一下, 然後著重標記了一下“食物和酒”, 又問:“你平時經常喝酒嗎?都喝哪幾種?”
陳慶點了點頭, 眼神依舊茫然:“每隔兩三天喝一次吧,就是村口雜貨鋪子賣的那幾樣,溫姍打什麼樣的我就喝什麼樣的。”
“你以前喝醉了也是這樣嗎?喜歡打人?”林明義又問。
這時候, 陳慶的目光突然有了焦距, 立刻否認:“沒有!我以前很少喝醉!喝多了我就去睡一會兒, 睡起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林明義放下筆, 往後仰靠在椅子背上:“在這種小事情上面說謊,對你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陳慶卻是咬緊了牙關,死都不肯改口:“我沒有說謊。像我們這種在海上賺口飯吃的人, 有時候一出海就是大半年,吃的最多的,就是酒,哪有那麼容易醉?好不容易下了船回趟家,也是想著能多吃些蔬菜之類的,酒和海鮮反而沾的少。”
這話倒也在理。林明義就沒再質疑,但仍是多留了個心眼兒,將他的前後變化記錄了下來,回頭再好好查查。
“你殺人的時候,就沒意識到什麼嗎?棍子打到人和斧頭砍到人,手感可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的法醫同事數了一下,你在你二弟身上砍了足有二十刀,而在你三弟身上,則砍了十六刀,這期間,你就沒有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陳慶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唇也青紫,哆哆嗦嗦的,目光又開始渙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明義也不逼他,耐心等著他恢復過來。這會兒的功夫他也沒閒著,伸手招呼小六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去查查陳慶家裡這些年來所有的變動,包括他父母怎麼死的,溫姍什麼時候進門的,誰介紹的,彩禮嫁妝之類的……越詳細越好。”
小六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應了下來:“好的,我這就去。”
最終,陳慶也沒能回答這個問題,只說:“我,不記得了,當時醉的厲害,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什麼都記不清了。”說著,人也變得暴躁起來,“我都已經承認是我殺了人,直接拿我問罪就行了,還問什麼問?!”
林明義訝異地看他一眼,沒再說話,卻也暫時放棄了對他的問話,轉而去了關押著溫姍的那間審訊室。
這是個說不上漂亮但是一眼看去就很溫柔的女人。一雙眼睛倒是格外明亮,讓她這張不怎麼出彩的臉也有了幾分風采。
大約是逆來順受慣了,溫姍總是低著頭,說話也很小聲。昨天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林明義就注意到了,溫姍是個不會跟人辯駁的人,就算你說的不對,她也不會跟你爭執,只會抿著唇低下頭,以沉默表示抗議。
從鄰居的口中,林明義也得知,陳慶對待溫姍,算得上十分愛護了。自從溫姍進門以來,陳慶每次從海上回來,都會給她帶首飾和衣裳。這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並不算一筆小的支出,而陳慶也並非只是做做樣子,這幾年來,幾乎從未間斷。
林明義以為,他們夫妻關係應該很好。但是在進入審訊室的時候,溫姍抬起頭來看他,林明義卻從她的眼睛裡,突然捕捉到了一絲快意,頓時微微一愣。
陳慶的死氣沉沉林明義能了解,但是溫姍的快意,又從何而來?林明義心裡就有了計較。不過例行的詢問還是要做,林明義也沒表現出來,直接進入主題。
“陳慶喝酒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溫姍不安地絞著手指,小聲回答:“我在院子裡做飯,二弟和三弟想吃海鮮,但是當家的說在船上吃膩了,我便單獨給他煮了米飯炒了青菜,再去給二弟三弟蒸魚。”
“你跟兩個弟弟在說話嗎?說了多久?”
溫姍點了點頭:“我做飯的時候一直都是二弟幫我,其實他人也不笨,就是記性不大好。我讓他做什麼,他一學就會,我便教他做一些簡單的事情。只不過,每次需要他做事,都得從頭現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