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白熾燈散發出縷縷暈黃的燈光,就像是一個走在生命盡頭的老人在那苟延殘喘。這些微弱的燈光盡數投射在年輕女人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拉長,從高處向下,靜謐如畫。
夜風吹亂她的鬢髮,髮絲凌亂而張揚。赤紅的雙唇輕輕咬住白色的菸蒂,一紅一白,對比明顯。
香菸在手,烈焰紅唇,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煙哪兒來的?」沈輕寒緊盯著她手頭上的半截香菸,微微皺了皺劍眉。
穆惜顏伸手彈了彈菸灰,啞聲答:「剛陶知行給的。」
「煙還是少抽點,對身體不好。」老幹部老生常談。
穆惜顏聳聳肩,不甚在意,「偶爾抽抽。」
她看著男人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故意讓知秋聽到的。」
「沒錯。」男人倒也實誠,毫不迴避。
「她還小,你就不怕她想不開麼?」穆惜顏擰了擰眉,面露不解。
「小?」沈輕寒從她的話中挑出重點,「二十二歲,哪裡小了?」
穆惜顏:「比起我,二十二歲就是小。」
「你有多大?到七老八十了?」
穆惜顏:「……」
這話說的,她竟無言以對。
「二十二歲早已成年。而且她已經參加工作了。一個成年人她的心智早已成熟,三觀也已形成,面對事情,她應該有她自己的判斷。如果這點挫折都承受不住,那她以後怎麼面對這個社會?」
人這一生,要經歷的坎坷和磨難數不勝數。如果沒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誰都無法預料下一秒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倘若不能練就一副金剛不壞之身,擁有一顆百毒不侵的心,我們又如何能夠承接生活中的各種風風雨雨?
看到陶知秋,穆惜顏下意識就想到自己艱難困頓的二十二歲。所以自發地覺得她年紀小。事實上她早已成年。早就能夠獨當一面,不需要他人的庇護。
「你為什麼不當面告訴她?」長睫微垂,悄悄灑下一層陰影。
「當面告訴她,赤.裸.裸地傷害她一次?」男人注視著女人漂亮的大眼睛,「我應該怎麼開這個口?她從來沒有正式跟我袒露心事兒,難道我要堂而皇之地告訴她自己不喜歡她,讓她斷了這個心思?讓她當著我的面難堪?知秋她自尊心強,心思敏感細膩,這樣的人很容易受到傷害。我當面拒絕她,只會讓她更加難堪,無地自容。這樣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這樣無意中讓陶知秋聽到,雖然她會傷心,可也好過當面拒絕。沈輕寒此舉其實是在最大程度降低對她的傷害,是在保護她。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他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
而且他有把握,陶知臨一定能勸好她。
如果他註定要當一次壞人,必須要讓她認清現實,知曉他的態度。那麼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當面拒絕一個人,他於心不忍。對對方也十分殘忍。
男人的心思這般縝密,將所有情況都考慮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