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我說了,我找外公,或者你讓大少來跟我談也行。”
這句話一下子把溫達的火點燃了,他像只守著地盤的鬥雞似的,戒備道:“有什麼話非得跟他們說?!”
“我好聲好氣來商量對策,你偏要這個態度,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自然要找講理的人談。”
“好哇柳雁歡,你敢說我不講理,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搗亂的,自從你到了韶華香坊,事兒就一樁接一樁,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就不姓溫,怎麼還有臉死乞白賴地留在韶華。”
“溫達,韶華香坊於我來說是一份事業,走到今天我和你們一樣希望它好,我做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為了它好?我不知道你這份敵意從何而來,韶華香坊是溫家的產業不錯,可也沒人說過它必須姓溫。既然韶華要上市,想來你也讀過幾本生意經,資本市場上,高位向來是能者居之,韶華要想長久發展下去,自然也不例外。”
“你……”溫達被結結實實地堵了一梭子,整顆肺都快炸掉:“如果不是你,這次的事情怎麼會發生……”還沒等他發泄完,身後就傳來一把嚴肅而蒼老的聲音。
“溫達!”
“爺爺。”溫達轉身看清來人,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把電話給我!”溫如嵐的聲音很是嚴肅。
溫達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了電話。
柳雁歡聽見溫如嵐蒼老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一絲無法掩蓋的喘息:“雁歡啊,你別聽溫達瞎說,這次的事情不能怪你。周小姐給了銀子,下了單子,就是咱們的客人,這是做買賣的規矩,外公明白的。”
柳雁歡聽著溫如嵐的安撫,心裡卻還是有口氣下不去。不僅是溫達,連柳雁歡也想不通,溫如嵐對待他的兩個孫子,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在柳雁歡看來,溫豁人如其名,豁達寬容,虛懷若谷,完全是當家的好苗子,反觀溫達,驕縱任性,氣焰囂張,什麼都寫在臉上,吃癟了就會耍橫。
柳雁歡不相信,溫如嵐的眼光會這樣差。
面對這無從解釋的偏袒,柳雁歡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絲無奈。
他緩下聲音:“不,外公,這次我確實也有欠考慮的地方,畢竟周小姐將訂單託付給我的時候,她就已經接下了《李香君》一角,報紙上也有質疑的聲音,是我考慮欠妥。”
溫如嵐聞言輕咳了兩聲:“雁歡啊,韶華有那麼多好香,都是前人流傳下來的精髓,你若能將它們研究透徹就足夠好了,何苦再去折騰那新潮的東西。你可知道,創業難,守成更難。”
柳雁歡張了張嘴,對著溫如嵐這種語重心長的說辭,他實在是無從解釋,只能默默地應了一聲“是”,
電話掛掉的那一刻,柳雁歡打量著韶華香坊的陳設:古舊的博物架上,大多是舊式的香粉、香丸。
他想起一位客人的評價:韶華香有一種歷史的味道。
溫如嵐說得沒錯,韶華香坊輝煌已久,它有自己固定的經營模式,也有自己引以為傲的明星產品。
就像是被歷代調香師反覆打下過烙印一般,雖然陳舊,卻也經典。
就像牆上那一台常年運作的掛鍾,總是慢了一刻鐘的時間,可店裡的員工,都習慣按照它的鐘點上下班,或是像那老舊鐵軌上哐哧哐哧開過的火車,月台上候車的乘客,都已習慣它長時間的晚點。
這對一個調香師來說,委實不是一件好事情。
柳雁歡默默地思索著,連門前鬧事的人群各自散去,夥計心疼地撤下牆壁上周萱萱的海報,他都不知道。
直到一個身影在櫃檯前站了許久,他才緩緩地抬起頭。
“你怎麼來了?”柳雁歡擠出一絲笑容,看著面前穿著襯衫馬甲的秦非然。
“來接你下班,沒想到看見你神思縹緲,魂游天外。”
柳雁歡伸手拽住了秦非然的衣服,將人拉到跟前來。
“我跟你說。”
秦非然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唇,直接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