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些日子就是臘月,村里略清閒了一點,昭明這假也好請。
他背著百多斤的大竹筐,兜里放著村里給的介紹信去了那更偏僻的農場。這農場是在山坳坳里,坐了車下來還得走很長一段路,只有一條羊腸小道。真不知道這農場產的東西得怎麼運送出去。
昭明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到中午的時候才到了地方,問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村民,問到了農場的所在,拿著信去報個道。這邊附近村民的條件普遍是要比他待的村子差,他待的村子,村民的衣服上都有三五個補丁,而這邊的村民,衣服基本上是用補丁疊起來的,看不到略大一塊的布,一個個蓬頭垢面,活似幾年沒洗過臉的流浪漢。
農場守門的大爺也沒有好多少,瘦骨嶙峋的,也不懂普通話,幸好昭明會講本地話,倒也不至於無法交流。所以很順利的就明白了昭明的來意,又領著他去找人。
這大爺可能不大和外界交流,也不是很圓滑,又或者昭明的樣子態度容易叫人放下心防,總之這位老大爺聽說他是來探望遠親的,這遠親還是下放人員,他居然沒露出什麼不高興或是警惕來,聊了幾句,居然還誇了夸下放的人。
說他們中間有一個人,能治牛,有本事。他們農場就是集體養牛養牲畜,有這麼一號人在,為集體減少了許多損失。
後來可能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老大爺連忙又追加了幾句,「他們改造得特別好。誒,真的,天天反省自個兒。」
兩人走了一會兒,到了一片墳地,繞過了這片墳地才看到幾個茅草屋子,是竹子搭的棚子,外面抹了厚厚一層泥,上面有幾層稻草,也能擋風遮雨。屋子外面有兩塊菜地,地上還有些沒有收的芥菜和白菜。昭明一看這個住宿條件就放下一半的心。
「現在吃午飯,他們都在裡頭呢。」老大爺說完了就要走。
昭明趕緊拉住他,往他那乾巴巴老樹皮一樣的手裡塞東西,兩個雞蛋和一把糖花生。糖花生不是花生,一種油炸的麵食,上面裹一層白糖,口感酥脆,是孩子很喜歡的零食,昭明昨兒也買了好些。
「這、這不成的,不成不成。」
「勞您多看顧看顧,我就在隔壁上灣村落戶,有事您找我。」
兩人推拒了一番,老大爺到底拗不過他,收下東西,很珍惜的塞進薄棉襖的內兜里。
昭明沒有立刻進去,或許是近鄉情怯吧,算起來七八年沒見了,不知道他們如今怎麼樣了。
「你是?」
他徘徊的時候,從中間的屋子裡走出了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人,對著他瞧了一會兒,笑了起來,「年輕人好相貌。」很多人都夸昭明長得好,但這個老人說出來卻特別意味深長,並非那麼淺薄的對顏色的誇獎。
聽到外頭聲響,裡面又走出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得十分單薄,這麼冷的天,都露著腳脖子。其中有兩個還端著吃飯的碗,是很破舊的木碗,還是豁口的,裡面也不是什麼精細食物,是渾濁的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