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貝妮一邊哭一邊給他收拾東西,衣服被縟零零散散的也有一箱子。她還在青川的衣服里縫了幾個碎銀子和銅板。
「去了外頭可別淘氣了,好好聽話,多做事,手腳勤快點。」
何栓子在一旁嘆氣,「說什麼呢?又不是出去給人做學徒。人家還能苦著孩子?以後咱六郎能吃大白米,吃肉,穿好衣裳,你該高興啊。」
「那是錢的事兒嗎?」姜貝妮像是被奪走了貓仔的母貓一樣兇狠。
「娘,以後我還回來看您。」
青川說完,全家都跟著哭了。
第二日,高公公帶著人,坐著馬車來接人。村里難得來人,還是坐了漂亮馬車來的,大家都來看西洋景。他們離得遠遠的,看著何家人把青川送到車上,還有一個箱子。
「哥,你記得和我寫信。」青川拉著三郎的衣袖。
「好,哥哥不會忘記的。」三郎紅著眼睛道。
高公公等兩人說完了,把人接過來,就有那個拿扇子的文人走過來,遞給青川的爹娘一個袋子,袋子墜墜的,看形狀像是銀子,份量還不輕。
「這……」何栓子看著兒子的『賣身銀子』,沒那臉皮去拿。
「應該的,到底養了這麼多年。也叫你們安心,孩子在他親人那邊也會好好的。」
高公公說著就把馬車的帘子放下來,青川也看不到外面,倒是能聽清楚外頭鄉親們的議論聲音,像是一群鴨子壓低了嗓子吵架,不知道怎麼的,哪怕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還是忍不住的惆悵起來。
走過幾輩子,這是青川有記憶的情況下第二次做孩子,卻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正常家庭的父母親給與的關愛,難免有些貪戀了。
明明是個成年人,倒是越活越幼稚,像個真的孩子那樣任性起來。
也好,趁著這次離開的機會,理一理自己的狀態,真活成個孩子可不行。
老太監看出了他的低落,用著剛學的本地話彆扭地說道:「你放心,到了那邊,也有親人呢。」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村子,青川掀開窗戶遠遠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荒草遍布的村口露出的那一角圍牆。馬車搖搖晃晃走著,留下兩道車轍,車轍的盡頭淹沒在荒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