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燕行現在不過是混日子罷了。
他知道,他的兒子大概率救不回來了。
直到這一刻,燕雲洲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比他高大、會拍桌子跟他吵、會對他說「扛不住還有我」的兒子,真的要離他遠去。
而他這個做父親的,無能為力。
「吱喲——」
房間的門突然打開。
燕雲洲下意識順著聲音偏過頭去。
唐芷:「……」
唐芷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門牌號,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都凌晨兩點半了還能碰到燕雲洲。
兩個人,一個坐在病床邊,一個愣在房門前,一老一少就著床頭微弱的閱讀燈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燕局長見慣了大風大浪,仗著天黑什麼也看不見,跟加了十八倍濾鏡似的,特別有大家風範地站起身,沉穩問道:「唐芷?是來看燕行?」
唐芷帶上門,回答道:「嗯,剛上來,過來看看。」
燕雲洲知道她去看塗蘭了,第一道審批程序還是他親自簽名批的,只是沒想到兩個人談了這麼久。
湊近了,唐芷才就著微弱的光看清燕雲洲,這個撐著整個異管局的男人兩鬢幾乎全白了,眉心也有了幾道常駐的紋路,明明正值壯年,卻老成了這個樣子。
如果燕行醒了,一定會漫不經心走過去,跟看到什麼辣眼睛的東西似的,又漫不經心地叫來蘇生博士好好檢查一遍,順便特別嘲諷地送上一罐黑芝麻。
唐芷也沒見過這樣的燕行,褪去了所有銳利和靈動,仿佛是長著燕行臉的另外一個人,她還記得剛見面的時候這傢伙一臉不服氣,一點兒都不像曾經送她糖果悄悄說這是秘密的小男孩,太不可愛了。
「他還能撐多久?」
燕雲洲反應了一會,才聽清唐芷說了什麼,他搖著頭,替燕行掖了掖被角:「不多了,蘇生說他大腦里的『核』正在不斷變小、消失,等到全部消失的時候……」
就是燕行停止所有生命體徵的時候。
「我能救他。」
唐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十分平靜,卻無疑在深夜安靜的病房中投下一顆深水炸.彈。
燕雲洲被炸到腦袋都懵了一瞬,他下意識站起身,椅子噼里啪啦直接被掀翻在地上,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老了聽不清楚,牙齒都打著顫:「你說什麼?」
唐芷抬起頭來直視對方的眼睛:「我說,我能救他。」
燕局長對異能不說了解七分,三分還是有的,他立刻回歸了理智:「你聽我說,我明白你想救燕行,但在這之前,你必須告訴我會出現什麼後遺症,對你有什麼危害,我不能為了一個人,而去犧牲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