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咬了咬唇,王彼得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哥哥最近在警署寸步難行,整日疲於奔命,甚至還萌生了辭掉差事的念頭,要是能讓這王彼得安心待在上海幫忙找尋陳白蝶,哥哥的處境會不會有所改善?
反正除了教國文的於夫子,她還沒見過有誰比她更過目不忘。何況就算沒能通過這遊戲,也一點都不丟人麼。
“哎,看來是無人能打破賀博士創下的記錄了。”王彼得搖搖頭,看樣子打算回到座位了。
紅豆搶在其他同學之前站起來,說道:“王探長,我想試試。”
大家紛紛回頭,賀雲欽也轉頭看過來,看清是虞紅豆,揚眉笑了笑,似在鼓勵,又像是同情。
也是,這麼多年無數人挑戰這個遊戲,單賀雲欽一人獨擅勝場,這遊戲的難度可想而知。
紅豆笑嘻嘻道:“王探長,請發牌吧。”
第8章
王彼得請僕歐拿過來一個碩大的鎏金托盤,將兩幅橋牌置於其中,親自託了盤子,不急不緩走到紅豆面前,行個西式禮道:“還未請教這位女士的名諱。”
紅豆笑道:“我叫虞紅豆,是聖約翰大學的學生。”離得近了,王彼得身上的酒氣撲鼻而來,她對西洋酒沒有研究,分辨不出是什麼酒類,單覺得那味道格外辛辣。
王彼得仰臉慨嘆道:“啊,聖約翰,‘Light and Truth’,光與真理,這可是你們學校的校訓?”
紅豆略提了提嘴角:“這是校訓之一。”
王彼得頷首:“不揣冒昧地說一句,貴校這句校訓也是鄙人畢生之追求,‘光與真理’——聽上去何其誘人。”
雖是用詼諧隨意的口吻說來,卻一改之前的醉態,神情透著幾分莊肅。
然而不等紅豆答言,他話鋒一轉道:“密斯虞,你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發牌了。”
紅豆挺了挺背,興奮地點點頭。
王彼得便轉過身,吩咐僕歐開始計時,又將盤子裡的牌扇形鋪開,夾了第一張牌在兩指之間,請紅豆過目。
紅豆定睛一看,尚未來得及出聲示意,王彼得已將牌面扣回盤內,飛快翻開下一張。
盤子裡的橋牌順序提前被打亂了,點數究竟是大是小,花色是黑桃抑或紅桃,全無規律可言。
怕作弊,王彼得又規定賓客們不得靠攏,眾人立於一旁,見王彼得翻牌速度快得目不暇接,光是看清牌面已是不易,想要記下順序和花色更難如登天,不由都暗自為紅豆捏一把汗。
王彼得顯然常玩這遊戲,很快便在規定時間內將數十張牌一一翻完,待最後一張牌擲回盤內,他微笑道:“密斯虞,輪到你了。”
紅豆定了定神,因為太過緊張,額上不知何時沁出了一層密密的汗,閉上眼,牌面仍歷歷在目,心知這影像稍縱即逝,需在最快時間內進行複述,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說道:“紅桃5、方塊Q ……”
她說一張,僕歐便在王彼得的指引下翻轉一張,接連十來張,張張都中。
王彼得神態甚是輕鬆,任誰玩這個遊戲,只要是智力正常者,都能輕鬆複述前面的牌面,難就難在後面,腦海里那新鮮的畫面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越到後面越混亂。
他隨手端起旁邊酒盤裡的一杯白蘭地,順勢跟一位震旦的學生聊起天來,從天氣直聊到最近興起的幾家飯館,話題廣泛,聲音不低,意在攪亂紅豆的思路。
似是為了抵抗他的干擾,紅豆脆揚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幾分,且語速越來越快,一氣不歇連說了數十張牌。
不知不覺間,盤內只剩最後十張未攤開的牌了,王彼得往嘴裡丟了顆酒漬櫻桃,醉眼裡終於興起了濃厚的興趣。
當只剩最後五張牌時,他緩緩將酒杯放回盤內,看向落地窗前的賀雲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