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說來不能怪袁箬笠,可是舅舅舅媽險些痛失愛女,多多少少有些遷怒袁箬笠,礙於玉淇失蹤了這些天,怕名聲受折損,眼見袁箬笠待玉淇還有些真心,也只好以禮相待。
只一想起袁箬笠那位瘋瘋癲癲的前妻,兩口子心裡始終壓著塊石頭,聽說前頭太太因為軟禁王美萍觸犯了律條,警察局裡關了好幾天,全賴袁箬笠四處活動,才被暫且保釋出來。
袁箬笠看樣子不是薄情寡義之人,前頭太太落到這般田地,斷不可能徹底撂開手。往後會如何,兩口子不願細想,畢竟才遭了一場劫難,眼下只要玉淇平平安安的,一切都好說。
到半夜時,玉淇終於醒了,警察急於回公共租界警察廳交差,連忙進去錄證詞。
隔著一扇薄薄的房門,玉淇的啜泣聲怎麼也藏不住,舅舅舅媽越聽越愀然,好不容易警察走了,一家人蜂擁而入,紅豆捧著母親連夜讓周嫂送來的溫補湯,也跟在後頭。
短短一個禮拜,玉淇瘦脫了形,頭髮濕黏黏地貼在臉上,活像剛從水塘里撈出來,臉色黃黃的,哪還有半點往日的鮮妍,一家人見面就開始抱頭痛哭,足足哭了大半個小時。
好在玉淇畢竟讀過書,又常在外頭走動,雖然仍心有餘悸,等稍稍平靜,總算能斷斷續續複述上禮拜六遭擄的事了。
只說從首飾店出來,本在路邊等洋車,恰好陸家車夫路過,問她要去何處,聽說她要回新亞茶社聽講,便說自己也要去接陸敬恆,可以捎她一段。
南寶洋行是父親的東家,玉淇平時沒少跟陸家人打交道,之前陸敬恆追求她時,她也曾跟這車夫見過好幾面,印象中這車夫忠厚老成,頗得陸家人的信重,眼見自己叫的車許久不來,並未多想便上了車。
誰知剛行到一條僻靜的馬路,就被那車夫揮掌在脖頸上重擊了一下,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便是在一個窗戶緊閉的房間裡,手腳俱被捆住,動不得也喊不動,她這才知道自己著了那車夫的道。之後每逢早上和傍晚,車夫就會送些飯和水進來,期間玉淇幾次求他放她,說不論要多少銀錢,只要能放了她,一切都好商量。
那車夫一概不予理會。
玉淇接連被關了好些日子,渾渾噩噩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到了昨晚,車夫又扛了一個人進來,剝掉麻袋一看,玉淇驚訝地發現那女人竟是陳白蝶。
她像是吃了不少苦頭,額頭上和身上都有血痕,然而仔細分辨,又不像受了重傷的模樣,也不知衣裳上那大片的血漬從何而來。
紅豆將湯碗盛好放到床旁小柜上,聽了這話暗自思忖,陳白蝶最先被陳金生擄走,王美萍卻是第一個遇害,兇手謀害她的手法還是用活生生用木釘封住她的七竅,這法子不止殘忍,且會致使大量血液丟失,若是陳白蝶早先跟王美萍關在一處,她衣裳上的血跡是王美萍身上流下來的也未可知。
在醫院待至大半夜,不見哥哥來醫院接他們母女,後來舅舅開了洋車,將她們母女及玉沅分別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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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虞崇毅將一沓厚厚的案件調查宗卷呈給白廳長。
“這是陳金生的供詞。人證物證都齊全了,這人無可辯駁,已經全都交代了。據他自己說,他早前在北平當道士時,跟一位老道長學過一點暹羅國的玄術,因為兒子時日不多,妻子子嗣上又艱難,惟恐陳家斷了香火,於是想出這陰毒法子。那陣法要求以不潔陰人為祭品,陳金生早有到處找尋祭品的打算,怎奈此事太過兇險,怕布陣不成反惹來大麻煩,所以才遲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