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那鞋印走了一截,鞋印斷斷續續,時輕時重,可惜跟前頭那鞋印一樣,越往後越模糊,後來乾脆跟校門口旁去往公園附近的諸多腳印混在一處,根本無法再進行追蹤。
這學校地處鬧市,左邊是條長窄的巷子,裡頭挨挨擠擠,全是一色的老房子,右邊則是個門臉不大的小公園,公園內外悄無聲息,想是已到了閉園的時間,大門緊鎖。
他竭力讓自己不自亂陣腳,站在校門口望了一晌,並未朝校內走,而是徑直朝公園走去。
後頭有人道:“雲欽,這洋人公園閉園時間是九點,未閉園前我們剛好進去找過,未發現不妥。”意思是不必再浪費時間,應抓緊時間找其他地方。
賀雲欽卻仿佛未聽見這話,執意到了公園。王彼得等人於是兵分兩路,一行人去別處找,剩下的跟著賀雲欽。到了門口,跟門房交涉了一番,打發了厚厚賞錢,這才開了門,公園裡路燈本就無人,加之路燈早已熄滅,到處伸手不見五指,幾人打著電筒沿著垂柳小徑一徑找到頂裡頭,半個小時過去,每一處都找了,依舊一無所獲。
從東北角的花圃里出來,王彼得早已死了心,與其繼續在此處浪費時間,不如到別處去,正要勸賀雲欽,就在這時候,從後頭湖心亭邊上的灌木叢中,像是重物摩擦過地上的落葉,忽然傳來一陣低微的簌簌聲。
因那地方夾於假山與湖畔中間,白天樹蔭蓊鬱,晚上漆黑一團,極容易錯眼漏過,賀雲欽心猛的一跳,那聲音只輕微響了一下,復又歸於岑靜。
他側耳分辨一晌,小心翼翼循著聲響往前走去,待分開灌木叢用電筒往裡一照,心立刻靜止在胸膛里,就見一人無聲無息躺在地上,從身形輪廓來看,不是紅豆是誰,他眼圈驀地一紅,一時邁不動步,木然站了好一會,才斂聲屏息往內走,然而越靠近越悽惶,惟恐來的太晚,等待他的不過是具冰冷的屍體而已。
待他蹲到紅豆身邊,聽到她極輕然而極平緩的呼吸聲,身上的血液這才重新熱騰騰地汩汩流動過來,忙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澀聲道:“紅豆。”
紅豆睡顏極安祥,被他抱起時,只微微蹙了蹙眉。
賀雲欽小心翼翼撩開她的額發,她睡得這般昏沉,因仍是殘留體內的迷藥所致,便回頭對王彼得道:“王探長,把你懷中的酒借我一用。”
王彼得眼看找到紅豆,早大鬆了口氣,只納悶地想,從剛才車邊的腳印來看,應是兇手將紅豆連車帶人丟在此處,再自行離去,而紅豆中途醒過一次,迷迷糊糊下了車,後來不知何故到了這公園。
聽了這話,不解地將酒遞給賀雲欽道:“怎麼了。”
賀雲欽擰開瓶蓋,仰頭飲了一口,又將酒瓶里的酒灑了些到紅豆身上,這才脫下外套,將紅豆裹好抱了起來,對王彼得道:“我這就帶她回去,你幫我給瑞德醫師打個電話,就說我妻子醉了酒,請他立刻上門來看。”
王彼得忙點頭道:“好,我打完電話就去顧公館去找顧筠。”
賀雲欽用衣裳掩住紅豆的頭臉,將她一徑抱出公園,待將她放上后座,又從邊上人手中接過她遺失的那件紅外套,將她整個人蓋好,這才囑咐那幾人幾句,開了車往賀公館而去。
路上,他不時透過後視鏡看向后座,雖然紅豆仍未醒轉,他卻仿佛劫後重生,幾次有痛哭一場的衝動,又擔心那迷藥損及身體,一心要儘快將她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