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太在一邊插話道:“戲班子後頭不遠就是紅豆小姨出事的那學校,說起來那學校真是邪門,紅豆小姨出事後沒多久,又有一個女學生在學校里上吊,聽說最後也是不了了之。那時節也是洋人帶來一股壞風氣,到處倡導什麼自由戀愛,偷偷摸摸背著家裡談戀愛的女學生不少,若是不幸遇上個花花腸子,女孩子就此壞了名聲,投江的、自縊的,甚或服毒的,一點也不稀奇。”
賀雲欽大感意外,抬眼看向虞太太道:“當時學校還有人自縊?也是丙寅年麼,岳母可還記得那女學生是誰?”
虞太太道:“也是丙寅年,小姨出事後不久,頂多兩月。但那個女學生我應是不認識,不然別人說起的時候,我總該對那孩子的名字有印象才是。”
王彼得坐不住了:“春鶯里眼下住著不少老人,細細打聽總有人記得此事,可惜春鶯里女子中學早閉校了,不然一查校志便知。”
周嫂在外敲門說飯已擺好了,幾人於是只得出來。
飯畢,賀雲欽對王探長道:“紅豆身體還有些不適,前次又出了那樣的事,我不想讓她再插手這案子,一會我就送她回家休息。雖說白鳳飛不日會在刻羽戲院登台,但兇手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將其找到,所以我找了一撥人打聽白鳳飛的下落,另一撥人則負責盯梢鄧歸莊,不過這些人眼下忙其他的事,晚上方能就位,在此之前,還請王探長讓手下好好盯緊鄧歸莊,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王彼得道:“自該如此。我下午帶顧筠他們去春鶯里打聽另一個女學生的事,有消息再給賀公館打電話。”
虞崇毅道:“打聽消息我還算有經驗,不如我也跟著去趟春鶯里吧。”
紅豆又跟母親哥哥說了幾句話,這才跟賀雲欽回了公館。
兩人甫一進門,管事便悄聲說太太在樓上小宴會室跟人打麻將,因來了不少政要的太太,二少爺和二少奶奶理應前去打招呼。
賀雲欽一訝,道:“知道了。”
看看紅豆,見她並無反對之意,便拉著她上了樓,尚在走廊就聽見活潑輕俏的說笑聲,可見來人不少。
到了宴會室內,果然熱鬧得很,屋裡一共擺了三桌,來的全是女賓,滿眼珠光寶氣,除了正打麻將的太太們,還有好些衣飾體面的千金小姐。因下午無課,賀竹筠和段明漪也在座。
這邊賀雲欽和紅豆儷影雙雙進來,座上一位太太定睛一看,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笑道:“你們老二這般出色,我早就好奇二少奶奶該是什麼模樣,可惜上回你們老二大婚我在重慶,沒能趕過來參加婚禮,今日看了,這模樣氣度真是沒話說。”
眾人紛紛朝二人看來。
賀太太瞟一眼兒子兒媳,嘴裡不忘自謙:“還算馬馬虎虎,學校里功課也好,年年都是頭等,先生們都喜歡得不得了,平時這小兩口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我這老太婆想插嘴都插不上。”
眾人見她臉上笑得極暢懷,知她中意這兒媳,看向紅豆的目光不免更溫和熱絡了幾分。
賀雲欽領著紅豆到裡頭,笑著一一替她做介紹。
紅豆甜笑一圈下來,就聽賀太太道:“明漪,你早上就不舒服,紅豆既來了,便讓她陪客吧,你該回屋歇息便回屋歇息,不必強撐。”
紅豆一看,段明漪的確氣色不佳。
聽了這話,段明漪只微微笑道:“難得幾位伯母和我這幫好朋友來上海,別說我身子早見好了,即便未好,也該奉陪到底,王伯母,你這牌出錯了,連我這麼淺陋的牌技都知道該出八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