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先生問她究竟什麼心腸,單憑一個模糊的背影便能起殺機,除了怕事情敗露急於滅口,是不是也因為鄧歸莊的緣故早就嫉恨丁琦?因勢利導、借刀殺人,她白鳳飛小小年紀便做得如此趁手,豈非天生便是惡人?
白鳳飛聽了這話目光閃爍,嚴先生恨得泣血,以極慢的速度收緊白鳳飛脖上的繩索,白鳳飛掙扎許久,痛苦異常,嚇得屎尿失禁,嚴先生便將事先擬好的一封認罪書取出,捉住白鳳飛被綁的手,讓其簽字畫押。
在白鳳飛咽氣後,嚴先生將此段補好,從容服下毒藥,自行了斷。
眾人寂靜無言。
過了不知多久,紅豆擦了擦腮邊的淚,起身從賀雲欽手中取過那封認罪書,呈給大家看。
顧筠臉上淚痕已干,聲音卻仍很嘶啞,看了信上內容,平靜地搖頭說:“白鳳飛已被謀害,就算將這封認罪書公之於眾,別人只會認為是兇手栽贓,必不肯信,嚴先生想必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臨終前並未託付此事。”
紅豆恨聲道:“嚴先生大仇得報,早已將身後之事置之度外,但我實不忍嚴先生背負殺人魔的罵名,怎麼都該將真相公諸於眾,不信想不到法子。”
廳內復又沉寂下來,雨滴自檐頭滴滴答答淌到客廳門前的水門汀地面上,夜雨越下越大,梧桐樹颯颯作響,一股清寒潮氣在屋子裡靜靜蔓延。
一片寂然中,角落的西洋座鐘開始報鍾,咚、咚、咚、咚,一共響了九下方停,紅豆才意識到已九點了。
“竟這麼晚了。”
外頭下人進來道:“二少爺,二少奶奶,顧公館來車了。”
顧筠起了身,鄭重對紅豆道:“我明日再來同你們商量此事,我和你都是嚴先生的學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嚴先生的事,我們做學生的責無旁貸。”
紅豆點點頭,同賀雲欽送了顧筠出來,親自看了她上了顧家洋車才迴轉,不一會王彼得和虞崇毅也告辭要走。
走前虞崇毅對妹妹道:“當年母親和舅舅都極為疼惜小姨,如果貿然將真相告訴他們,勢必會大慟一場,我明早先想辦法通知舅舅,明晚若你和雲欽方便,一起來同福巷坐坐。等母親和舅舅平復,我們恐怕要陪兩位長輩去給小姨上個墳,真相掩埋了這麼多年,如今兇手全已被正法,若是小姨地下有知,應當終於可以安息了。”
紅豆尚未答言,賀雲欽已痛快應了:“好,明晚我陪紅豆回娘家一趟。”
虞崇毅心裡自是感激。
送走虞崇毅,兩人到裡屋臥室安歇,換洗衣裳早備好了,經歷這幾日的驚心動魄,紅豆早已身心俱疲,哭了不知多少回,胸膛幾乎被掏空,待賀雲欽穿了睡袍出來,她進去草草梳洗一番,換了寢衣,一頭倒在床上。
賀雲欽外屋打完電話回來,見紅豆趴著一動不動,摸摸她光溜溜的腳丫子,皺眉拉她起來:“你手腳冷得出奇,先喝口熱茶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