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打起精神道:“這是大喜事,舅媽先替我給玉淇表姐和袁先生道個喜,我這就讓余管事送賀禮去潘公館,票子的話,我問問有沒有,有的話一併讓余管事送過去。”
潘太太鬆了口氣:“不是舅媽要矯情,三等艙我以前沒少住過,我這傷口真要在三等艙里顛簸十幾天,一定是會惡化的呀。對了,之前我在瑞德醫師的診所,有不少人在診所外頭看守,昨天半夜因為打仗我們搬回潘公館,這些人又跟著過來了,你幫舅媽跟雲欽說一聲,現在世道這麼亂,兇手未必能想得起我,請這些朋友都回去吧,不用再守在公館外頭了。”
紅豆道:“這件事太複雜了,不能說撤就撤,因為不止牽涉到您一個人的安危,還有方方面面的顧慮。現在我想問您一件事,在茶話會的頭幾天,您就沒遇到過不尋常的事嗎?”
潘太太愕然了好一會道:“這件事不是早跟你們說了,我撞見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在警察廳的車上說話,那女人的聲音很像你們樓里的邱小姐。”
“除了邱小姐,前幾日您還有沒有遇到過我們樓里的其他鄰居?”
潘太太愣了愣:“其他鄰居?”
這一年來,她因為不想讓玉沅跟虞崇毅扯上關係,寧肯冒著跟大姑子交惡的風險,也不肯去同福巷,近來最多紅豆成親去過幾回,何以經常碰見其他鄰居。
到了這個地步,潘太太也知此事重大,沉住氣盡全力回想這幾日發生的事,因想得太入神,老半天沒接話。
隔了許久才道:“上回我就說了,那天我去給玉沅到糕點鋪買糕點才路過了那輛警察廳的車,在店裡結帳的時候,我前面有位客人落下了一包糕點,我本來想提醒店裡頭的夥計,因為人太多我也沒顧上,只拿了自己的糕點走了——”
說到這她忽然停了一下:“等一等,我記得當時店裡有個矮個子的男人一直盯著我瞧,可等我看過去的時候他又貓到後頭去了。”
矮個子的男人?紅豆暗暗思忖,向其晟雖然瘦削卻並不矮小,整個樓里的男人,只有彭裁縫身型矮小。
“您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
“沒有。”潘太太聲音透著遲疑,“這人在後頭做事,一見我就閃身進去了,就這麼一錯眼的工夫,沒機會看到那人頭臉。”
“一見到你就走了?”紅豆凝眉,“那人認識你?”
“我不知道,要不是紅豆你一再追問,我都想不起來這件事,因為這個人實在太不起眼了。哦對了,我聽玉沅說,茶話會的點心就是那個糕點鋪供應的,所以這人到底是鋪子裡的夥計還是客戶,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紅豆心裡越發有數,茶話會需要邀請帖子才能進入,兇手能從後門來去自如,他身後的勢力應該提前就替他做好了安排,若是以點心鋪夥計的身份去送糕點,不失為一種極好的偽裝。
一個裁縫鋪的裁縫突然變成了點心鋪的夥計,也就舅媽這麼心粗的人才會未起疑心。
潘太太又道:“說實話,你們樓里的這些鄰居,我也就對三樓的邱小姐有點印象,其他人就算站到我面前我也未必認得出。”
掛掉電話,紅豆跟虞崇毅回了房間,這件事事關幾方勢力的角逐,已經無法用普通的兇殺案來推理,雖說她至今不敢確定兇手的身份,然而零零碎碎的線索拼湊起來,由不得她不疑心這兩位鄰居。
而這個懷疑,恰好跟王彼得的推論相符。
她回到臥室,打開保險箱取出那疊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