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醒來, 兩人同時露出大喜的神情。
不知他們已經喚他多久了,受爆炸聲的影響, 他的腦子和耳朵到現在仍嗡嗡作響, 身體骨頭仿佛震散了架, 一動便是一陣鑽心的劇痛,記憶仿佛出現了斷層,不時呈現出空白的狀態。
一片混沌中, 唯有一件高興的事,正慢慢的由模糊變為清晰,不, 何止高興, 對他和她而言,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礙於危險仍未解除, 他不敢放縱那份快樂在四肢百骸亂竄, 更怕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連再次向虞崇毅確認都不肯。勉強轉動眼珠一看, 原來他們仍在培英小學的門前, 跟之前比起來,門口已變成了殘垣斷壁,入眼處滿是狼藉。
腿上應該傷得不輕, 他試圖坐起,但挪動起來極費力,好在這一折騰,總算想起一點昏迷前的片段,記得他當時根本沒時間多想,只因學校里空曠無人,甫一奪過小孩衣裳,便拼盡全力擲入校內,僥倖有院牆和樹叢遮擋,並未炸得太廣,然而因為校門口的鐵門被震歪,其中一根折斷的鋼筋飛過來,正中他的腿部——
“瑞德他們呢。”記起運送金條的事,他顧不上察看傷情,掙扎著要起來,一開口才發現耳朵里蒙著一層膜,自己的聲音仿佛也離得很遙遠。
“跟你一樣陷入了昏迷,剛才叫了半天未叫醒。”王彼得和虞崇毅合力扶他坐起,“這爆炸來得太突然了,咱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殘兵剩將無從抵擋,我擔心向其晟的那幫人馬會來搶奪金條,不得不將你們叫醒。”
向其晟?賀雲欽對這個名字依然反應遲鈍,環顧一圈,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大部分已經醒轉,剩下的一動不動,包括瑞德和余睿在內,一時難以判斷是否還活著。
賀雲欽心中一涼,定睛朝那幾人一看,原來王彼得察看傷亡情況時,誤將之前殲滅的敵寇人馬當成了己方成員,一望之下勉強鬆了口氣,然而即便如此,犧牲人數不會少於兩人。
好在這時候,瑞德和余睿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慢慢都有了恢復意識的跡象。
賀雲欽顧不上為犧牲的同伴傷感,金條仍在卡車上,他們必須儘快離開此處,在虞崇毅和王彼得支撐下坐起後,他對離得最近的老劉道:“老劉幫忙查看一下瑞德的傷情,彼得說有敵寇人馬即將趕來,我們必須趕快撤離,若是瑞德醒轉,金條還需藉助他的國際身份運出去。”
老劉傷得不算太重,聽了這話撐著胳膊起身,站定後,撫著胸口調整了一會,跌跌撞撞朝瑞德走去,蹲下身細看瑞德一番,正要說話,瑞德突然猛力地嗆了起來,待喘息漸停,擺了擺手,艱難開腔道:“我沒事。“眾人都鬆了口氣。
做好諸多安排,虞崇毅幫著搬動傷員,連同犧牲了的同伴屍首在內,一併移入卡車,王彼得則將昏睡著的阿福放回自己的洋車后座,雖說震暈了,但因有賀雲欽的遮擋,孩子僥倖未受傷。
搬動時王彼得暗想,小兒鼓膜不比大人,阿福經過剛才那一遭,也不知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他孑然一身,論起來其實也不比這兩個孤兒好多少,可等他安置好一切,扭頭看向這兩個孩子胖乎乎的睡臉時,竟油然而生一股憐愛之情。
先前領救濟糧的那群老百姓,本在老劉的安排下聚在山坡上,爆炸發生之後,出於恐慌老百姓一下子奔逃了不少,此刻山坡上除了幾個極為老弱的,早已一個不剩。
撤離之前,王彼得對賀雲欽等人道:“向其晟很有可能是敵寇人馬,一會見到他,大家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賀雲欽傷了腿動彈不得,躺在卡車後頭地上,聽了這話暫未接腔,其他人卻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就連幾位富有經驗的前輩都滿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