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像是和孩子說好回家時間卻晚歸的壞家長。
拍賣會並非同時散場,但像她一樣,留到最後的人也不多,偌大的停車場內,只留下寥寥幾輛座駕。
和幾個熟識的人打過招呼,沈知非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按下汽車鑰匙,隨著滴滴兩聲,車門解鎖,她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去,同時將手裡的包扔到副駕駛座上。
「抱歉,和主辦方詢問一些拍賣的事宜忘記了時間,我很快就回來。你想吃點什麼嗎?這個時候應該還有不少夜宵店鋪開著的,我可以給你帶夜宵回來。」
她說話的時候很自然,也很熟稔,像是兩人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這種態度幾乎叫趙小葵忘記了兩人今天下午才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面的事情。
「哪怕她是在唬我……我也認了。」
就算知道沈知非對自己或許沒有多少真心,表現出來的溫柔可能更多是偽裝和應付,趙小葵還是……很吃這一套。
她向來對那些年長且溫柔的女性,容易心軟。
「我隨便吃點什麼都好,什麼都可以。」怕沈知非誤解,她還刻意做了解釋,「不是那種你買什麼我都不高興的隨便,是真的什麼都可以吃的隨便,有什麼買什麼就行,不要太麻煩,太麻煩的話就不要了,我也不是很餓。」
怕麻煩他人。
對她表現出的善意,顯得珍惜而又克制。
這和私家偵探交給她的調查資料里呈現出的趙子衿完全不一樣。
在那份厚達百頁的報告裡,趙子衿是一個手段高超,能夠大半夜將榮氏的總裁支使到二十公里外買一份燒烤,然後將人從公寓趕走的女人。
而她遇到的趙小葵,則更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接受著世界贈予的善與惡。
「還是像下午這麼多嗎?」
在將趙小葵送入浴缸之前,她投餵了相當多的食物。
其中包括一整塊十二寸的蛋糕,一大桶巧克力,以及數不清的零食。
趙小葵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在矜持和食物之間猶豫。
人設已經沒什麼好維持的了,但大半夜的吃這麼多……會不會讓她看起來很飯桶?
電話那頭的沈知非,幾乎是在她沉默的時候就猜到了答案。
她在腦海里回憶了幾家營業到凌晨的店鋪位置,將鑰匙插進鎖孔,準備按下汽車的啟動鍵。
她已經無可奈何地想到自己的愛車被食物香味填滿時的樣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種想像讓她感覺……還不錯,沒有原以為會有的厭惡。
也許是因為她要帶夜宵的那個人,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哪怕她差點因為她無意識的誘惑丟了命。
這不是她的錯,沈知非不由自主地為趙小葵辯解,她恐怕根本不知道,在她昏睡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要開車了,要是困了就先睡一會兒,餓了冰箱裡和餐廳都有吃的——」
停車場的燈光忽然毫無預兆的盡數熄滅。
說話聲,走動聲,不知何時全都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