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上前一步站到離他很近的地方,抬手便擁抱住他,她輕聲說道:「歡迎回來,唐安。」
一種無法抑制的酸澀從唐安的心底蔓延開來,他差一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鼻頭一酸熱淚就充盈了眼眶。
這麼多年,他還以為自己習慣了痛苦,其實不是,只是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所以找不到可以訴說的人,因此只能把所有的苦咽下肚子,他沒想到,一路走到現在,他竟還會像一個孩子一般動搖,差一點就忍不住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說出來。
他放輕了呼吸,試圖平復心情。
但隨著思緒一次一次徘徊,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眼眶逐漸堆積不下更多的淚水,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唐娜察覺出不對勁,輕輕鬆開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忍不住笑了,抬手替他擦眼淚,笑話道:「怎麼還哭了呢……」
但是說著說著,她忽然一聲不吭,她看著他,幾秒後再次用力地抱住他,比剛才還要用力許多。
她的身體顫抖著,呼吸變得急促,一股熱氣從胸口湧上來,眼眶幾乎在一瞬間酸澀無比,輕輕一眨眼睛就掉落下來,滾燙的液體不斷湧出,一滴又一滴怎麼也止不住。
湧出的淚水一下子濕透她的臉頰,很快把她擁抱的人的衣服也弄濕了,她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著,很快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放任自己放聲大哭起來。
就仿佛要把這些年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樣,兩個人倚靠在一起,緩緩滑落跌坐在地上,唐娜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只覺得一層一層的悲傷從心中冒出來,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忽然爆發出來。
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哭過,不管是小時候眼睜睜看著弟弟被奪走的時候,被塞進冰冷的機器消除記憶的時候,還是之後任何一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有哭。
而她現在忽然明白,當年她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就如同一根弦一直繃著,不敢鬆一口氣。
冰封的回憶用上心頭,她的眼淚便如同決堤一般,每當她想要控制一下,又忍不住冒出來。
她會忍不住想,唐安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苦,不然為什麼,她只說了一句話他就哭了呢?她知道的,她知道如他一般的身份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她也能想像,他經受過怎樣的折磨,忍耐過多少的痛苦才能走到現在。
十七年了,十七年多少風風雨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才再一次見到弟弟,能光明正大地喊出他的名字,能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的身份,能夠再一次擁抱他,能夠真心問問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一想到這些她也忍不住覺得心酸,就像有人死死按在她的酸筋上那般酸,一遍又一遍,這樣的想法在心頭徘徊,眼淚就一次又一次地冒出來,濕熱的液體打濕她的臉頰。
她的心中酸澀無比,嘴唇和鼻頭都感到溫熱,她能感受到自己鼻間呼出的灼熱氣息,她如夢初醒般呢喃著問道:「你這些年過得很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