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曉得這樣說是何種後果。
傅二爺既然用她和傅侗文的男女關係做說辭,那就做到底。她一個女孩子跟著他,有過孩子,死心塌地,總不會讓人再懷疑。
屋內,沒了聲響。
“孩子在哪?”傅老爺終於和她說了第一句話。
沈奚心中一松,押對了。
“……沒了,”她聲愈發低,“在……紐約沒的。”
傅大爺嗤地一笑。哪家公子沒幾段風流韻事,就連沈奚身後頭那位——傅家最板正的二爺,也曾招惹上這種事。更何況是喜好女色的傅侗文?
有過孩子?那又如何?
可既然父親都開口問了,他也不好再說話,只能冷眼看戲。
像有烈日,直曬在沈奚額頭上,她漸出了汗。
傅老爺畢竟是傅侗文的親爹,又和大兒子想得不同了。
他一直疼幾個兒子,只是最管制不住、最敢惹禍的就是傅侗文。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小虎崽子養大了,又是一隻擅長捕食的老虎,就不得不防了。
一個兒子和傅家兩百多口,孰重孰輕,不用權衡,一定是要犧牲前者。
可這半月,傅老爺聽那院子裡的情況不好,也時有心疼,想到了過去傅侗文的諸般好處。眼下再猛一聽沈奚的話,更是可惜那個沒見著的孩子。
沈奚的話,牽動了傅老爺心底一絲對三兒子的情感。
傅侗文身子弱,愛胡鬧,不喜被管束,至今不留一點血脈。面前這個姑娘既有本事讓他留,那就是好事。有一就有二,還有個盼頭,到底是親生的兒子,不能眼看著他被關在鐵籠子裡就這麼沒了……有個女孩子去,寬寬心也好。
“送過去吧。”傅老爺做了決斷。
沈奚如蒙大赦,握著帽檐的手指都酸脹起來,方才太入神,想等這一句,關節攥得煞白,她自己卻都不曉得。傅大爺見父親允了,也沒再阻攔。一個姑娘,翻不出什麼天去。
“跟我來。”傅大爺對沈奚說。
傅二爺留在書房裡,陪著父親,傅大爺倒背著手出去,喚來老爺的心腹,囑咐著送沈奚送去三爺那。當著下人的面,還說三爺那裡沒住過女人,讓給沈奚添置些東西。
傅侗文是被老爺的人看著,老大也插不得手。
下人接了皮箱子在手裡,沈奚在傅大爺的注視下,微頷首告辭。
“說不準,日後還是要稱你一聲弟妹,”傅大爺低聲笑,“雪大,慢些走。”
沈奚又點頭:“謝大爺。”
她跟上提箱子的人,直覺傅大爺還在背後觀察自己。雪大,這麼一小會,地面上已經積了淺淺一層雪,踩上去,雪散了,即是黃土。
過了正院,沿著僕役房的院子走下去,是條陌生的夾道。
沈奚過去住的院子極小,臨著後花園,從未去過傅侗文住的那個院子,只聽丫鬟說過,他的院子,和她是一個對角,離得遠。“想來,是為了避嫌吧,才把少奶奶你安排在這裡。”丫鬟是這樣猜想的。
沈奚見有七八個僕從,帶著槍,守著個垂花門。
應該就是這裡了……她一顆心在嗓子口上,上不去,下不來地,跟著送自己過來的人停下。聽他們低聲交談,約莫是,老爺送來個姑娘,是三爺的人。
鎖被打開來,那僕從還客氣著問,是否要替她將行李送進去。
沈奚搖頭,接了自己的皮箱子走上三級石階。
她踩著雪,見到眼前穿堂時,身後已有了落鎖聲響。
這幾個月他就是這樣,被鎖在這裡?被鎖著,被提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