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打牌做什麼?”她奇怪,“我在紐約也跟著婉風他們玩過,不過是西洋牌。”
“西洋牌也好,骨牌也好,都學一點。以後能幫上三哥。”
能幫他自然好,她沒多想。人到床邊上,看到他剛剛拿在手上的書,《西遊記》?
“怎麼忽然看這個?”沈奚難以想像。
“哄你高興用的,”他笑,“方才下人在,不好說。”
沈奚愈發困惑:“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一隻孫猴子西天取經,怎麼看他的措辭,倒像是晚晴調情?
傅侗文本是拿了睡衣要換,見她追著問,就把那書拿過去,人也坐在了臥榻邊沿。拽著她坐在自己身前頭,環抱著她,在她眼前翻書。
“找給你看。”他說。
沈奚眼見著他翻到了七十二回上——
盤絲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盤絲洞?她隱約記得是講蜘蛛精的。
傅侗文的手指順著下去,停在一處,她定睛想看,卻眼前一花,書被他合上了。
“罷了,還是不要看的好。”他丟開書。
沈奚去撿回來:“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什麼?”
“閨房小話。”
唬什麼人,這是西遊記。沈奚才不信:“從來不說真話。”
傅侗文笑著,側躺到枕頭上,頭枕著自個的臂彎,笑說:“我對你一貫是真話,”說著還要拉她的手腕,“不讓你看,總有不讓你看的道理,好了,不看了。”
他越笑,她越不信。
沈奚避讓開他,翻得更快了。
終於翻到七十二回,記著他方才指的地方,細細看下去,正是孫行者偷看蜘蛛精洗澡:“褪放紐扣兒,解開羅帶結……玉體渾如雪……膝腕半圍團,金蓮三寸窄。中間一段情,露出風流穴……”
天。好好的斬妖除魔八十一難,把一個妖精洗澡寫這麼細緻幹什麼?
傅侗文調笑的目光,弄得她是合上書也不是,丟掉書也不是,只好裝腔作勢地手指繼續滑下去,佯裝還在找尋。
他笑著坐起,湊到她肩上:“信我了?”
她合上書,“嗯”了聲,被那密密地三列小字弄得心虛,胡亂應對。
傅侗文輕輕拉了她的身子過去。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她人也拘謹了。
他笑,低俯到她臉邊說:“你這樣低著頭,倒像大姑娘被人綁上轎,頭一回上三哥的床。”
“……你倒不頭疼了。”她嘟囔。再厚的臉皮,也能被他磨到薄了。
“頭疼也誤不了這個。”他又笑。
厚重的棉門帘外是無人的走道,靜悄悄的,糊紙窗子上是燈影搖曳,也無聲響。
窗外呼呼的北風正急著,倒是響動大。催著,趕著,卷著北京城的塵土。單聽風聲,都能想像出傅家大門外那一條大路上的黃土飛揚,嗆著鼻、糊了眼。
屋子寬敞,沒床帳擋著,四周空落落的儘是檯燈的光,像在火車站上頭,總像有人監看著他們。他手在她身上,像怎麼放都不得勁,隔著衣裳是這樣,將手探進去也是這樣。
是胸上雪,從君咬……
沈奚雙肩都泛著紅,從上往下看他的半張臉和眼,他臉埋在她身前,呵出的熱氣將那金色邊框的眼鏡都蒙上了一層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