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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比方,”他道,“Tomorrow I give you answer,這句話在課本上是‘托馬六、唵以、及夫、尤、唵五史為’。”

“啊?”沈奚忍俊不禁,“這念出來不像啊。”

他嘆道:“後來課本都是自己寫的。”

“真難為你,”沈奚笑,“又當哥哥,又當洋文老師。”

“小四和小五都算爭氣。”他道。

未幾,再道:“央央也爭氣,讀書用功,絕不比男兒遜色。”

她被誇得臉紅:“我二哥常說,投至得雲路鵬程九萬里,先受了雪窗螢火二十年。”

傅侗文輕輕地“哦?”了聲。

“我二哥也愛聽戲,”她看壁燈光下的他,“脾氣秉性和你很像。”

“沈家二公子,”他輕聲道,“無緣一見,可惜。”

“離家前,我最後見的也是他。”她又說。

那時在馬車旁,二哥囑咐她不要哭鬧,還告訴她,從今往後她要獨自在世間生存,想家也要放在心裡,忘記自己的姓氏,忘記自己的家宅,忘記家裡的兄長和弟妹。

年幼的沈奚不知沈家遭遇變故,對二哥的話懵懵懂懂。

後來每每想到那夜,她總想不透為何二哥明知大禍臨頭,卻不隨自己一同逃走?

“排骨年糕……駱駝餛飩。”窗外賣宵夜的少年吆喝著,仿佛是為了應景,竟在今夜來了。她收了心,望一眼落地鍾,兩點了。

吆喝由遠至近,再漸漸遠去。她回神時,傅侗文已經枕著她的掌心,合了眼眸。

要睡了?睡這麼快?

沈奚抽回手,悄然勾了床帳,讓夜風能吹進帳子。雖不是盛夏了,還是要通風睡覺,秋老虎也厲害得很,稍不注意就是滿身汗。

蚊子嗡嗡地叫。她聽了會兒,又怕蚊蟲咬他,匆忙找到摺扇,輕輕打開,往下扇著風。

清風拂面,傅侗文是被她照顧得愈發愜意,十足是重茵而臥、列鼎而食的一個貴公子,倦懶地將手搭在她的大腿上,輕敲打著節拍。

不曉得,心中唱得是哪一折。

……

日子一晃到九月上旬,流感在全國蔓延開。

時報載流感爆發的村子:“一村之中十室九家,一家之人,十人九死,貧苦戶最居多數,哭聲相應,慘不忍聞。”棺木銷售一空,待裝的屍體不計其數,只能暫放在家中。

紅會為應對疫病,在上海周邊成立了臨時醫院。沈奚醫院的醫生們輪流前往,義診看病,沈奚也是此中一員,自然忙碌。

到下旬,到了傅侗文父親的七七。

傅侗文父親是傅家族長,喪事是要大辦的,要日日唱戲,流水席不斷。

只是如今傅家落敗,幾個兒子客居在上海,也沒法照祖宗的規矩來。最後是傅侗文拿得主意,安排來滬的傅家人在七七這日去徐園聽戲。

她以為自己是要去的,還提前準備了衣裳。

可後來傅侗文說,他和家中人並不親近,兩人婚事也沒公開,沈奚自然不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沈奚不覺他的話有什麼不妥,於是在這日,親自給他備好西裝襯衫。送他出門。

“就算是聽一夜戲,你也不要硬撐著,”她兩手合握著玻璃杯,抿口茶,伸手,自然地為他正了正領帶,“能偷著睡一會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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