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你好好休息,明日我讓人來接你。”
“明日?”小五爺驚訝。
“不然呢?”他笑,“深夜來這裡,就是因為我和你嫂子要去巴黎,最好能帶上你,這樣我能親自把你交給辜家,我們也能在法國和清和聚一聚。”
“對,巴黎,清和,”小五爺開心道,“三哥這麼一說,今夜我就想走了。”
兩兄弟相對而笑。
傅侗文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小五爺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的。
兩人用最簡短的時間,定下要去巴黎的事。
他們離開醫院前,沈奚到值班室找護士長,讓對方幫忙安排明日傅侗臨出院的事情。恰好那個喜歡小五爺的護士也在,聽到這個消息,臉白了一瞬。
沈奚看在眼裡,也看到那剝好的柑橘,擱在值班室的桌上,一瓣不少。
應該是小護士捨不得吃,留在那裡,陪著她值班的。
從醫院回到公寓,沈奚足足收拾了一夜。
在天亮前,她徹底累倒在沙發上,一轉背就睡著了。
翌日到醫院裡,她和傅侗文一個去交接工作,另外一個去接小五爺。
夏天時,沈奚已經提交過辭呈,做好了和傅侗文回北京工作的準備,所以在醫院裡沒有什麼重要的病人,要交接的工作也不多。等和同事談完正事,她在辦公室和段孟和通了個電話,正式作了個告別。
沒想到,電話掛斷沒一會,段孟和就出現在了她的辦公室門外,是親自來送行的。
“合作多年,只用電話告別,是不是太無情了?”段孟和笑著問,“真不準備回來了?”
“從巴黎回來,至少要半年,我準備直接去北京工作了。”
他點頭:“也好。”
沈奚認真地說:“謝謝你,段副院長。”
段孟和看著她,仍舊用玩笑做回覆:“我家那位長輩又下野了,所以現在想想啊,還是傅侗文是良人,”他把手裡的兩份報紙遞給她,“等回國了,光明正大辦場婚禮吧。”
沈奚接過報紙,看到鋼筆圈出的幾則時評,都是有關傅侗文的。
不到一年,他已經從大家口誅筆伐的黑心商人、革命背叛者,變為了萬人誇讚的愛國商人,民族的不屈脊樑……
這樣言論,沈奚最近看了不少,也給傅侗文看過。他那個人就是這點最讓人佩服,你罵我的,我笑著看,你誇我的,我也笑著看。這些筆桿子的討伐和豐功,一概和他沒關係。
“當初是一葉障目,替我向他道歉。”段孟和在她臨走前,最後說了這句。
沈奚應了,把辦公室門鎖上,鑰匙遞給段孟和:“再見。”
“再見。”
雖然傅侗文不在意,可她能聽到人當面誇他,還是很開心的。
於是沈奚帶著兩份報紙,一路心情愉悅地跑到樓下,正見到小五爺和傅侗文並肩站在大門外,在等著她。小五爺穿著簇新的西裝,義肢隱藏在長褲里。他往日裡軍裝穿慣了,難得這般把自己套在西裝里,拘束的要命。手是插一會口袋,不得勁,垂在身旁,仍舊不得勁。
反觀傅侗文,兩手倒背在身後,搭在一處。悠哉悠哉。
往日傅侗文獨自來接她下班,已是醫院一景,今日身旁多了個俊秀的小五爺,病人們都不問如何掛號了,全都往素淨的醫院大門那裡瞧。
沈奚把報紙藏到身後,走近。
“拿了什麼?笑得這麼高興?”傅侗文笑看她,往她背後看,“支票嗎?段家公子終於肯承認你的醫術高超,想買你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