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累了,去休息吧。
大殿下的伤每两个小时要上一次药。
伊莱亚特淡淡叹了口气,几乎没有声音:晚上有轮值的人当班,让他们进来就行。
五个小时前,伊莱亚特被送回王宫,后背全是血,从鼬形变回人形时伤口面积更是呈指数倍放大,秋言火急火燎请来御医,敦促他为儿子疗伤。
御医检查一番后留下许多瓶瓶罐罐,叮嘱侍女按时给大王子上药,静养几天便能痊愈。
侍女端来清水想给伊莱亚特清洗伤口,秋言抢过她手里的布,当即遣散一众宫人,甚至反锁了寝宫大门。
伊莱亚特趴在床上看着秋言跑来跑去的样子,心下了然:母上何必多此一举,当时不要管我就是了。
秋言听完他的话,琢磨片刻才明白他话里有话:你职业病犯了?你是我生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支走宫女侍卫,难道不是为了制造机会报复我?
那我现在把他们叫回来,让你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参观?秋言反问。
伊莱亚特眨巴着眼睛看向秋言,心道:莫非他是担心我被众人围观而不自在?他有这么好?
休伊也真是的,还没成年就让你到处当间谍,现在弄得戒心这么重,啧啧。
秋言坐到床边,伊莱亚特本能要躲,秋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又怕下手重了弄疼他,刻意松了些力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呀,跟你爸一个德行。
是我提出要做间谍的,父王没有逼我。伊莱有气无力,怏怏解释了一句。
你还挺护着他,尼奥可是一天到晚叫他老头子。秋言帮儿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趴好,你头发有点碍事,我先给你编起来啊。
伊莱亚特还是不太相信秋言,但是四下无人,自己的妖力已经消耗殆尽,他真想做什么也阻止不了,便破罐破摔由他去了。
柔顺的栗色长发捧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秋言一面用梳子梳理一面唠叨:发质真好,都没什么分叉,你平时用淘米水洗头发吗?
不是,没有特别打理过。
那就是遗传,多亏你老爸基因好。
伊莱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嗯了一声。
秋言从前经常给小表妹梳头发,什么马尾辫、蝎子辫都不在话下,甚至简单的削薄和剪刘海他都会,不一会儿,tony秋就给伊莱梳了个saber的盘发:大功告成,我手艺可真棒,以后都能去外面卖卡了。
伊莱亚特感觉头上很重,像顶了个盆一样,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鬼样,下意识上手去摸,秋言赶忙搬来试衣镜给他看。
伊莱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怔住了:这简直跟女孩子没两样。
秋言不遗余力地夸赞,还冲他竖起大拇指:都说了你遗传得好嘛,特别帅。
伊莱哭笑不得的同时发觉母上和前世没什么变化,那会儿他独自在地洞里照看自己和尼奥,总能在无聊的生活中寻找乐趣,用些破旧的布料和毯子做些小玩具,哄尼奥开心,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见儿子没说话,表情却和缓了不少,秋言趁热打铁想和他增进感情: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能谈谈塞伦的事吗?
没头没脑拐到这个敏感话题上,伊莱眉心微蹙:母上想了解什么?
好不容易看见戒备心爆表的儿子有了笑模样,没想到一句话又回到了解放前,秋言连声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是吗。
儿子逐渐冰冷的视线只在秋言身上停留一会儿便转开了,这之后母子俩陷入极其尴尬的沉默,当然,秋言感觉只有自己立在原地像个傻子。
幸而一阵礼貌的敲门声打破僵局,有人在外面求见,是塞伦。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秋言没有哪刻看塞伦如此亲切过,连跑带颠地把他请进门,一通嘘寒问暖像机关枪扫射似的:师弟啊,善后的事处理完了?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厨房弄点吃的,你先帮我照顾一下伊莱,我马上回来!
塞伦确实是刚刚安顿好参战的大队,想着过来探望大王子的伤情,没想到秋言直接把自己拉到床边,事无巨细交代了处理伤势的方法后就溜了,剩下自己和伤员大眼瞪小眼。
秋言牢牢关上门,遇见明明是和塞伦一道来看儿子却被自己关在外面的休伊,不肯放他进屋,拉着就走。
屋内,塞伦按照秋言的嘱咐用酒精给剪子消了毒,豁开伊莱烧毁的破衣服,像对待国宝文物似的帮他清洁伤口:碰到伤口的话大殿下一定要告诉我。
又是大殿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叫,原本见他来探病,伊莱亚特内心有压抑不住的狂喜,母上又有心撮合,直到塞伦开口前他还保留一丝幻想,也许他的态度会因为感动而有些微改观,却原来兜兜转转还在原地踏步。
就算再擅长隐藏情绪也难免流露出蛛丝马迹,他干脆把头埋在枕头里:不严重,御医说歇几天就好了。
怎么会不严重?!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让伊莱吓了一跳,他悄悄偏过头,偷瞄塞伦的表情,就见他面色铁青,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的加重而扩张着,看样子是真生气了:团长?
塞伦发觉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顺便调整心情:抱歉,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伊莱勉强勾起唇角:没关系。
塞伦剪开他的上衣,用土咒令伤口里沾染的灰尘自行剥离,接着上药消毒。
冰凉的药膏混合着手指温软的触感,接触瞬间,伊莱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羞耻不已,耳根都红了。
痛吗?塞伦触电似的收回手。
有点凉而已,不痛。
确实有些凉。塞伦抱着药罐下了床。
他不高兴了?虽说塞伦喜欢母上,但那主要是基于他们共同长大的经历,没听说他喜欢过其他同性,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反应让他不舒服;又或者是长时期的间谍经历让他这种行事坦荡的正人君子不耻
陷入情网的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就算是出卖母上那次,他也没有这么多顾虑,然而塞伦一个转身的动作就能让他衍生出无数猜想。
大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蓝鲸肚子里?你当时传送一个人已经很费力了,没必要自己也跟来的。
母上一个人就能解决,是我多此一举了。
若没有你,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塞伦犹豫了一会儿,略为温吞地说了声谢谢。
伊莱已经有几次会错意,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当真:团长不必客气。
伊莱说罢就觉床铺一沉,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