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逐漸喪失,田湉沉入了很久未曾有的深度睡眠。自從確認自己攜帶了病毒,即使在安靜的環境裡,田湉的大腦也在叫囂。
許許多多斷斷續續的信息湧入,她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不會給她接受與否的餘地,就像嵌入了另外一個大腦。
而現在,她終於能停止這種叫囂,徹底沉入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寧靜的黑暗裡開始閃現白光。像閃電劈在頭上,閃耀的泛著藍色邊緣的白光。
而嘈雜的聲音也開始湧入耳廓,趕不走,逐漸加大將人包圍。
田湉無比煩躁地揮了揮手,想要趕走這一切騷擾。結果手甩起來了,沒甩向打擾她的東西,反而一聲脆響,左臉一疼。
wtf?田湉在黑暗中罵了一句,忍著熱乎乎的灼痛感,徹底地睜開了眼。
「嘿,你這夢遊姿勢頗讓人驚奇啊。」一道清亮的女聲炸開的同時,一張熟悉的臉跳了進來。
田湉捂著自己的左臉,眯眼打量著眼前的人,大半天才嘟囔出一個名字:「古薇?」
「誒!」古薇響亮地應了一聲,向後猛跳了一大步:「相信我,你自己打的,睡著睡著突然抬手,對,還是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左臉一巴掌。向天起誓!」
古薇張開兩根指頭非常沒有誠意地擺了個指天的動作。
「哦。」田湉看著她的眼睛,默默地應了一個字。
照平常,她這會應該懟回去或者打回去。但照平常,古薇早死了。
她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麼。
田湉重新閉上了眼。
這一閉眼,她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的感官全活了。嗅覺,聽覺,皮膚對溫度和質感的感知,記憶,邏輯,甚至是十分肯定的預感。
這是一棟廢棄的三層小樓,這裡是荒無人煙的遺棄地。方圓百里之內,鮮少有活人的氣息,就連植物都萎靡不振。
古薇是她在新世界甦醒後碰到的第一個人類,在這之前她找不到食物已經餓了三天。古薇從地里刨出一大塊紅薯救了她的命。
而這個大概還不到二十歲的黑皮膚女孩,在半個小時後,將會被突然湧入的兩隻成年喪屍撕成兩半,臨死前她會向田湉喊出生命的最後一個字:「跑!」
在其後的日子裡,田湉會多次夢見古薇。夢見她咧著一嘴大白牙沖她笑,大多數時候是欠揍的嘲笑,但在沒有陽光的日子裡明晃晃的,讓人不自覺地就心情愉悅起來。
這次,不是夢。
活生生的古薇在她面前,兩米遠的地方,盤著腿坐下,摸著那把鋒利的小匕首,轉頭削牆角的灰。
嘴裡還哼著歌,古老的舊世界歌謠,調子跑了九曲十八彎,卻依然祥和好聽。
田湉猛然睜眼,站起了身。
她有全部的記憶,但是她重生了。她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不需要考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