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
「咳,有什麼事啊,說吧。」斯衛國咳嗽了一聲,眼睛在桌上下意識地轉,然後自然地抄起剛才放著的牧程公司財報假裝瀏覽起來。
又是這樣,斯南都無奈了。
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後,這些年老爹越來越不懂得跟他交流,加上他們在事業上的分歧,彼此似乎很少坐在一起說什麼話。
哪怕是他想說,斯衛國也總是一副「我很忙,隨便聽聽」的樣子。
但斯南清楚,老爹的精神比誰都集中,但凡他現在直接說出來意,對方都能從椅子上一跳而起,說不定十步殺兩人,把他跟程許之兩個病號再送回醫院。
所以他決定迂迴地說。
斯南一邊想著措辭,一邊也下意識地摸過了桌上的東西看著——從這一點來說,他跟斯衛國完全是一脈相承。
然後他看到了一式兩份的另一份牧程財報。
斯南的眉頭皺起來:「這是哪裡的公司?」
儘管他不參與公司的事務,也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注資什麼養豬育種的公司。
「最近這不是……豬肉上漲了嘛,我準備收購或者注資一個小公司,看行情以後發展會很不錯。」斯衛國隨口一說,「別說這個,說你正事,你不是最不願意關心公司的事情了嗎?」
「不是,爸,這個公司,就是你想收購的?」斯南皺著眉看向他,「別的我不懂,公司的事我也不想參與。但你看過財報和介紹嗎?在建工程的規模遠大於生產性生物資產,去年三季度賣了兩百萬頭商品豬,居然還賣了同樣多的仔豬和五萬頭種豬,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斯衛國茫然地抬起頭,對兒子提出的質疑沒什麼感覺。
不都是豬麼,種豬賣的比商品豬少,這不挺正常的?
斯南只好告訴他,這就是拿來騙他們的,資料要麼作假地很不走心,要麼就是一個理由——對方賣了所有的庫存豬,連今年的種豬都沒留,只留下表面的繁榮和一個空殼廠子。
尤其是,斯南查了查前幾年的新聞,這家公司的上市前身「英牧股份」居然還在財報出來之前,放出過那麼奇特的公告——
「因為散養實驗場出現漏洞,兩千頭散養雜交新型種豬散落大山,難以尋回,公司損失預計1.3億元。」
一時被市場上的股民稱呼為「豬跑跑」。
如果第一次大家還信,那麼後來陸續出現的「豬又回來了,還帶回了野豬雜交的優品後代」,以及「因為豬瘟,回來的豬又全軍覆沒了」等新聞,則再也不能讓股民信任了。
要不是如此,也不能退市,又拆成幾家小公司,讓他老爹盯上這個便宜。
可這一脈相承的忽悠,讓這個便宜一點都不好占。
斯衛國聽著兒子解釋,種豬和商品豬的出售比例應該在多少才算正常,一頭商品豬利潤應該在多少,每年正常消耗的養殖糧價格應該在什麼範圍,而財報里哪些是不對的……一時間感覺到了久違的熟悉。
不是斯南小的時候,他們父子相處融洽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