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查躺在地板上,冷意不斷的往他身上鑽,沒有經過處理的傷口,血液漸漸凝結在了一起。
我要死了嗎?
“來人,快來人啊……”他開始大喊大叫,可是大雨成了所有聲音的屏蔽物,根本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而唯一能聽到他動靜的陸妍,早就已經睡著了,她這人睡眠質量一向很好,就算是吵鬧著,一樣也能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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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凌晨,從s省那邊來的火車在h省的火車站停下,擠擠攘攘的人群里出現了一群人,這群人穿著軍裝,腰上配著槍,不知道是哪裡的軍隊。
走在前邊的男人肩寬腰窄,穿著黑色的軍裝,身材挺拔修長,一張臉面如冠玉,十分英俊,只是如今眉眼間帶著不明顯的疲憊。
“四爺,我們現在去哪?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張副官低聲問。
他們四爺已經好多天沒休息了,接到陸小姐出事的消息,馬不停蹄的就趕來了。
顧四爺眉頭微皺,道:“不急,我們先去找h省的省長,孫先生……”
他看向身後那位穿著鐵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道:“倒是讓孫先生勞累了。”
孫先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道:“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再說了,我對潰疾……也很感興趣。”
一行人快速的離開,火車站的其他人小聲議論著,不知道這些人是幹嘛的,難道也是因為潰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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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妍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屋裡丟了個人,也不知道人死沒死。
胭脂米熬的粥,稠糯香濃,米香味十足,陸妍剝了個鹹鴨蛋,將冒著油的蛋黃舀了出來拌粥吃,味道實在是不錯。
整個客廳如今只有她一個人,何家死了不少人,如今都快空了。原本何家人口就不多,何必之只有兩個兒子,女兒倒是一大堆,都嫁了人,如今整個何宅,就只剩兩個年輕貌美的姨娘,還有那位三少爺在。
那兩位姨娘被嚇壞了,整天縮在屋子裡,連飯菜都是小菊他們送到屋裡去的。
“陸小姐……”
何家那位三少爺站在樓梯口,猶猶豫豫的叫了陸妍一聲。
他二十一歲了,但是因為家大業大,從來就不知愁,陸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樣子看上去還帶著幾分青澀,如今眉目間卻只剩下一片悲傷與老沉,形銷骨立,竟是在短短時間內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陸妍看了他一眼,發出邀請道:“三少爺還沒吃早飯吧,一起玩啊。”
“我家何松柏,陸小姐叫我名字就是。”何松柏走下來,在和陸妍隔了兩個位置的椅子上坐下。
陸妍伸手給他舀了一碗粥,笑道:“何松柏……好名字,如松如柏,看來何先生對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聞言,何松柏神色有些怔忡,想到何必之,他心裡一片悲哀,可是現在就連悲哀,都有些淡了。
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他失去了父親、母親還有姨娘,甚至才三歲的妹妹都死了,到現在都覺得已經麻木了。
回過神來,何必之看向眼前的陸妍,道:“陸小姐,其實我很佩服你。”
不管是什麼時候,這個姑娘瞧著都是明媚張揚的,好像完全不會因為外邊的事物所影響。在其他人都絕望麻木的時候,她卻還是自信光鮮的,看見她,你心裡都忍不住升起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然後心底會出現小小的希望。
明明是比他年紀還小,可是這樣的心態,這樣沉穩冷靜的性子,他卻半點都比不上。
怪不得父親總是說自己沒用!
何松柏忍不住想。
陸妍抿了抿唇,道:“我只是知道,一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失去理智。至少現在,我們都還活著,活著就還有希望。”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可是又有多少人,能不受外邊環境所影響?能讓自己一直保持冷靜?”
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都能被絕望給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