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寶青就沒再說什麼,孫大虎也以為姜寶青是想明白了,開心的咧了咧嘴。
孫大虎給家裡那頭老騾子餵過草料之後,就給老騾子套上了車,還特意給姜寶青拿了個草墊子,免得她硌得屁股疼。
到了村頭時,卯時也快到了,陸陸續續來了幾個村里人,都是要借著孫大虎這趟車去縣裡的。
他們見著姜寶青,臉上神情都有些古怪,沒想到姜寶青一個傻子也坐在車上。
雖說姜寶青「病」好了,不再傻了的事情村裡頭基本上都傳遍了,但眼下親眼見著一個傻了好多年的人,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的坐到一處,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些新奇的。
有稍微和善些的村人,就跟姜寶青打招呼:「姜家的丫頭,聽說你病好了啊?」
姜寶青並不忌諱旁人說這個,她笑眯眯的回道:「是啊,好了。」
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旁的好說,在這個時辰趕著去縣裡頭的,基本上都是為著家裡頭的生計奔波操勞的。
像懷裡頭抱著包袱的那個婦人,估摸著就是去縣裡頭賣自個兒針線活的;挑著兩擔子菜的那個老爺子,估計是想去縣裡頭賣點菜賺幾個銅板的;懷裡頭抱著個昏睡著的孩子那個年輕婦人,看那小孩在昏睡中面頰還是通紅,額頭隱隱有黃汗,露在袖子外的一截手腕也有些浮腫,看樣子應該是去縣裡頭看病的。
再看其他人,基本上都各有各的愁苦。
生活不易啊。
「……她也是倆人,你咋就只收一個人的錢啊?」
聲音有點咄咄逼人,一下子把姜寶青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姜寶青望過去,見著是個頭上扎了塊藍色包布的大娘,正在那跟孫大虎吵架。
她身邊領了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只想交一個人的車費。
那大娘指著那個抱著昏睡孩子的年輕婦人,聲音尖銳:「孫大虎,你是不是看這個小娘們死了男人,想著撿破鞋呢?」
那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婦人猛的抬頭,臉都漲紅了,嘴裡嚅嚅半天,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孫大虎面紅耳赤的,他本來就是個憨厚的老實人,哪裡好意思跟個大嬸子吵,只能有些氣弱的解釋:「屠大娘,不是,白家嫂子她雖然抱著娃,可這不是只占了一個人的位置麼……算了算了,」他看著那頭上扎著藍色包布的屠大娘眉頭一瞪還要再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忙道,「反正我看著今天人也不多,地方余闊的很,樹生也還是個娃,就這麼算了吧。」
屠大娘哼了一聲,像打了勝仗什麼的,得意洋洋的瞅了那年輕婦人一眼,找了個位置坐下,又招呼她家孫子:「樹生快上來,來奶奶這邊坐。」
那年輕婦人眼裡頭含著淚,卻不敢說什麼,垂著頭,只是抱著懷裡頭那昏睡的孩子更緊了。
屠樹生爬上板車前,朝著姜寶青咧嘴一笑:「傻子。」然後故意狠狠撞了她一下,差點把她撞了下去,姜寶青死死的抓住車板子,這才免得從車上摔了下去。